嘈杂的闹市里,赵延卿幽深低沉的声音穿过长街深巷,清晰的,一字不落的我耳边回荡。
被铁皮包裹的皇家车舆仿佛与世隔绝……
我的脑子,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尴尬,迷茫,动容,多种复杂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我沉默的望着赵延卿,望着他赤红的眼眶,读着他眼底无尽的痛苦与悲凉,缓然抬起了手……
但,手伸到半空中时,我那点儿感性的同情心又在顷刻间被现实淹没得无影无踪。
四目交汇,在赵延卿隐隐有些期待的眼神里,我收回了手,淡漠的朝着朱圆圆望了眼,仿若看不到赵延卿的悲伤,只淡笑了声,有些讥诮的回他。
“爷竟还有这样重情重义的时候,难得啊。”
我勾起唇,言语冷锐又讥讽。
是啊,我自是觉得讥讽。
温宪长公主,那是什么人?
是他赵延卿亲娘的天敌,是险些夺去他胞弟帝位,几乎要了他们娘几个性命的人。
可是,即使是面对这样一个几近将他逼迫到死路的长姐,他尚能够善待对方的骨血。
而我,作为他的救命恩人,五年前为救他那条命,用光了我的家当,最后他报恩的方式,却是玩弄我的感情,将我害成残疾,将我活活逼成一条疯狗。
就这样,他还指望我能因着他那些悲惨的童年往事对他动恻隐之心。
我曾被他踩到尘埃里时,他又何曾对我有过半分怜悯?
他惨?朱圆圆惨?难道我
就不惨么?
他倒好,如今还借着此事装悲惨,装好人。
哪怕他真是好人,对朱圆圆而言的好人,我依旧无法对他有半分动容。
一时之间,连带着与他有着血亲关系的朱圆圆也生了厌恶。
冷眼看着赵延卿片刻,未等他言语,我又抿唇笑了笑,冷声道。
“行了容王殿下,您与朱圆圆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我并不想知道,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您不必刻意在我面前讲诉你那些悲惨的过往。”
“毕竟,若要比惨,我比你更惨。”
我勾起唇,红着眼望着赵延卿,一边说着,一边又朝着对面依旧熟睡中的朱圆圆扫了眼,嘲弄道,“比起朱圆圆的可怜,我亦更可怜。”
“她至少还有个一心一意庇护她的爷爷,有你这个有权有势的亲舅舅。而我,我有什么?”
“有满身的伤,有残缺的腿,还有一颗扭曲病态,宛如阴沟臭蛆的烂掉臭掉的,千疮百孔的心!”
“所以,我劳烦您!别再跟我来这套!”
“我见了恶心!是真恶心!”
我咬着牙,说到最后,已然有些难以抑制的愤怒。
赵延卿或许是这段时间已经习惯我的喜怒无常,见我突然发作,他似乎并不惊讶。
只是卖着惨的泪光悄然收了回去,神情也逐渐恢复了平日的清寒严肃。
侧过身敛了敛情绪,又才回头慢慢看向我,说道,“真娘,我与你说这些事,并没有想要借此叫你心软的意思。我只是
觉得,有误会就该说开。”
“从前我总以为瞒着你便是对你好,但最后,结果却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