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轻轻叹了一口气,冲临渊弯了弯唇角:“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临渊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有些莫名。
他深深地看了宁安一眼,宁安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微笑。见她面色无异,临渊垂了垂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宁安跟着君照走到了不远处的一道长廊里。
刚才离得远些,她只觉得君照今日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憔悴,可是如今离得近些了,她才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她一瞬间想起一些往事。
君照这人十分自律,也不喜饮酒,从前在魔域的时候,他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反倒是在她每每喝酒的时候,他还要在旁边念叨几句。
宁安敛了敛纷乱的思绪,想起君照刚才的话,心里沉了沉,面上却仍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多少惊慌:“天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君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开口。
刚才在临渊面前,宁安还笑意盈盈,可是一转头面对他的时候,她却连一个假笑都懒得装了,脸上一副淡漠的表情,像极了从前她对待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态度。
可是以前,她也是会对他笑的啊。
君照在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极了。
也是,她对他恨都来不及,哪里会有笑脸。
从她第一次来到九重天,在群英台
与人争执的时候,她就明明白白地表现出对他的厌恶,之后的许多次,他也觉得她态度有异,也曾有过好奇,只是当时并没有多想。
如今细想想,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而他,竟然之前毫无察觉。
见他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宁安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天帝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我已经站在这里了,如今怎么只字不提。是要戏耍于我吗?还是随意找了个由头还想杀了我?”
她话里带刺,显然是对他刚才的“威胁”很是不满。
君照回了回神,看向她的眼睛,摇了摇头,叹道:“我怎么会杀你呢。”
宁安觉得他这样的眼神有些久违的熟悉。
一瞬间她有些恍惚,竟觉得见到了之前在魔域历劫的君照。那时候,他看她就是这样的眼神,一副深情的模样,似乎眼里除了她再容不下别人了。
可是,也就是他,一剑碎了她的灵识,不曾有过半点犹豫。
她落到了如今这般地步,过往的四百多年夜夜为梦魇所缠,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还有上次,他也是险些将她杀死,他是如何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出“我怎么会杀你呢”这样的话呢。
宁安握了握拳头,脸上更是冷淡了几分,耐心也一下子没了大半:“您刚才说有什么旧友托您带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根本没有什么旧
友。”君照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一下倒是答得爽快,“只是我想与你说几句话罢了。”
宁安忍不住蹙起眉头,眼神在他脸上打量着,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君照今日古怪极了。
他一定是怀疑她的身份了,否则刚才不会用那样的借口让她答应单独与他叙话。又或许,他只是试探,而她因为心虚恰好漏了马脚?
她火速地冷静下来,见君照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便道:“小仙已经应了陛下,答应与您单独叙话,可您若是迟迟拖延,那小仙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转身要走,君照却一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脸上似乎有几分受伤的神情:“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是,很讨厌。
宁安几乎是立刻就在心里回答。
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出口,现在还不是和君照撕破脸皮的时候。即便他只是怀疑,想来也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劫数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她不想再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陛下,是您说有话要说,可是我来了这里您又说不出些什么话。”她抬手将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把拂开,冷着声音阐述这个事实。
君照低低头,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望着今夜的月色,忽然道:“你这性子,与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像极了。”
宁安皱着眉头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君照却顾自道:“她脾气不算好,很多时候一言不合就要与人动手,是个一点
亏也不肯吃的性子,说是有仇必报也不为过。
“她目高于顶,甚少有谁能入了她的眼,可是她认定的朋友,便会真心相待,毫无保留。”
宁安垂了垂眸,君朝说的的确是以前的她。
她的眼神倏的冷了下来:“可是往往到最后,背叛伤害都是最亲近的人给的。”
君照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若一切是有误会呢?若当时伤害你的那个人已经知道错了,后悔不已呢?若是他想要弥补呢?”
他的眼中多了一些莫名的复杂情绪,似乎着急想要得到她的答案,又好像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宁安心中那种不安的情绪越来越大,她强压住心中的不平静,让自己一直保持冷静:“小仙不知道天帝说得是何事,但小仙一直觉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