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怎么,需要我帮你拉裤链吗?”
“我觉得我还能再忍忍。”高沛识相地说。
又一声冷笑。
车门嘭地甩上。
容云旗坐回驾驶座:“下个服务区还有半小时。”
“敢弄脏我的车,我就剁了它喂狗。”
高沛下意识收了收腿。
到了服务区,捆着手脚的麻绳终于被暂时解开了,他赶紧活动脚腕手腕,揉揉被磨得一道道红的皮肤,嘴里哎呦哎呦嘟囔着,悄悄分出一点余光去观察容云旗。
男人抱着胳膊盯着他,解下来的麻绳就松松地缠在他手臂上。
高沛抬了抬下巴,故意说:“看得那么严,我上厕所你也跟着好了,咱俩一个池子还能互相扶一扶。”
他如愿看到男人脸上露出“什么狗叫脏了朕的耳朵”的表情。
“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容云旗警告道。
“知道了知道了,”高沛做出郁闷和不耐烦的样子,“都上高速了我还能跑回去吗?”
他转身往卫生间走,离开容云旗视线的瞬间,脸上的神色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弯,眼角眉梢一块往上翘。
容云旗盯着男卫生间出口,没放过每一张脸。
十分钟了,高沛还没出来。
他心里从没消失过的怀疑达到了顶峰,把麻绳又在手上缠了几道,快步往男厕走。
将要进门时,恰好有另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两人撞在一起。
“对不……”
鸭舌帽底下的黑色长发拂过容云旗的手,女生的牛仔裙有点短,露着一片大腿。他愣了愣,立刻往外退了一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女生头也没抬,步子迈得极大,对于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来说有些过于豪放。
容云旗不由得追着她看了一阵,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他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抬头看向厕所标识,分明就是男卫生间!
“女生”似乎料到他该反应过来了,把牛仔裤围出来的短裙拽下来,穿着运动大裤衩跳进田野里,拔足狂奔!
跑起来的风掀掉了他的帽子和假发,这哪是风,这分明奔向是自由的礼炮!
男生嚣张的狂笑清晰地传过来:“姓容的再也不见,老子活啦!!”
在高速路外边的荒地上撒丫子撵人是件相当不体面的事,容云旗不会干。
高沛了解他,所以才敢跑。
正当他向着自由的光辉猪突猛进时,一道犀利的破风声追上了他的脑袋。
高沛后脑勺被砸出了类似敲西瓜的一声,当时就有点空白,踉跄着绊了一跤,脸朝下砸进了黄土地。
摔倒之前他还在想,容云旗扔棒球棍跟带追踪的导弹发射似的,难道还是当老师扔粉笔练出来的吗!
几分钟后,越狱的逃犯再次被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后座。这次不光是手脚,躯干上都绑满了,还特别紧,几乎没给高沛留下活动的余地,足以看得出容云旗冰冷的怒气。
他力道控制得很好,除了让高沛失去平衡,头上起了个包之外毫发无损,想装晕都不行。
男生哼哼唧唧的:“舅舅,绳子太紧了,磨的我腿疼,给我松一点呗,刚才就是坐车太久坐僵了想活动活动,不是要跑。”
容云旗很干脆地无视了他。
高沛拖着长腔“舅舅”“好哥哥”一通乱叫,叫了半天容云旗还是不动如山,他勉强调整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松快地长出了口气。
“你干嘛非要我去上大学啊?”
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抠着皮面车座:“高中三年考这点分已经能证明我没学习的天赋了,上大学也是混日子。”
“你干什么不是混日子?”容云旗不客气地说,“比起让你继续待在阳湾撒野,不如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高沛一哽,气冲冲地就想回怼,脑子里扫描了半天也没扫到足以反驳“混日子”的论据,泄气了。
他被这充满了轻蔑的话说得郁闷,然后郁闷地一闭眼,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等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还在县城那个亟待拆迁的小平房里,一翻身险些把自己塞进前后座椅之间的空隙,想伸手撑的时候手又被绑着伸不出来,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脖子都跟着使劲,才把身体拔回来。
他心有余悸地仰面躺在座位上,动了动腿脚,感觉四肢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捆绑,血液不流通,麻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容云旗愣是没往后看一眼,跟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知疲惫地开着车,对着面前车灯照出的有限距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头天都黑透了,车已经下了高速,跑在国道上,打眼一看黑漆漆的,连个顺路的车都没有。
“你这是送我上学吗?这是要卖了我吧?”高沛声音里还带着没消干净的睡意。
“对,不想被拆开了卖就别跟我说话。”容云旗一向作息规律,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开车连续开了八个小时,熬得头痛欲裂,眼睛都红了。
高沛从镜子里看见那双看谁都像看垃圾的冷淡眼睛里带上疲惫的血丝,难得有了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虽然这人是很讨厌,但再怎么说容云旗也是这么多年里照看他最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