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气轻佻,但是仍然吐血不止,情形非常不好,“该死,我最讨厌湿衣服了……”
风熙言咬着牙,以剑支撑身体全部的重量想要站起来,但是显然力不从心。从形状美好的嘴角流出来的血渍很快被冰冷的雨水洗刷去,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残红。
龙超雪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她找了块岩石坐下,欣赏着天下第一杀手挣扎的狼狈样,忍不住问道:“风熙言,你是不是要死啦?”
语气非常幸灾乐祸。
风熙言撇过头看了她一眼,玉石般的面具上没有表情。
“如果我不管你,你说你会不会死呢?”龙超雪挑着眉问,“又或许,我现在动手杀了你,你说成功的可能性会有多高呢?”
也许吧。风熙言凝眉,他没必要死,也不能死,于是他冷冷地笑了,是一种寒冷彻骨的笑容,“师姐,要怎样你才肯过来扶我一把?”
龙超雪哼了一声,“可惜我这个人无欲无求,惟一强烈过的愿望就是要你的命,你说我凭什么来扶你呢?”
“就凭这个。”
他笑了,笑容何其美丽冶艳。他的手伸入怀中,再伸出时,修长的五指中有一张看上去颇为眼熟的羊皮纸,他展开它,在龙超雪的眼前缓慢地晃了晃,“还记得它吗,师姐?”
龙超雪记忆过人,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师傅惟一留下来的图。只是她一向贴身收藏,怎么会落到这个小子的手中去?莫非——
风熙言诡异地微笑了一下,好像知道她想什么似的说:“就在刚才。”他在提醒她想起来,他们刚才曾经有过一段非常之近的距离。
“你!”龙超雪猛地跳起来,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羊皮图,“你要怎么样?”
风熙言的笑容好像一张精美的面具,下一刻,他缓缓地催动仅存的内力,让那张羊皮图在他们两人的眼皮子底下顷刻间化作一堆碎末。
“我虽然只看过一遍,可是已经记下了图上的内容。如果师姐想要我重画一幅出来的话,恐怕现在这个状况不大方便。”
这小子——是个——恶魔!龙超雪恶狠狠地在心里诅咒了他九九八十一遍。但还是跃下石头,扶住了他的身体。
“多谢师姐。”耳边是他的话语,也不知道是真的感谢还是没有气力,显得格外轻柔。龙超雪还想瞪他一眼时,却发现他的头微微地垂下,手上的剑也“叮”
的一声坠地,显然是失去意识了,整个人的重量压了过来。
“哎呀——好重……”龙超雪猝不及防,连忙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没有跟他一起滑倒在地上。眼角的余光瞥到缩在一边瑟瑟发抖,从刚才起就一直不敢说话的皇甫心兰,脾气登时上来了,一阵爆吼:“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好一场大雨,竟然连下了两天两夜!
龙超雪合上房门,和皇甫心兰手忙脚乱地把这个活瘟神抬回竹屋后,两个人里里外外都淋了个透湿。龙超雪吃了风熙言这个瘪,心情非常不好,好不容易有机会结果了他的狗命,却又被他抢先一步占据有利攻势。弄得自己不但杀不了他,反而变成了奴才,真够背的。
她只有把气往皇甫心兰身上撒:“喂,你,去烧热水!”
皇甫心兰怎么可能干过这种活计?当下一愣道:“我?我……我不会啊。”
“什么?”龙超雪吃惊地停下了拧衣裳的动作,凶狠地看着她。
皇甫心兰委屈地说:“我没有烧过水。”
龙超雪不耐地叹口气:“那你去脱了他的衣服,给他擦身总会吧!”
皇甫心兰一惊,指着床上昏睡不醒的风熙言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脱他……他的衣服?”
龙超雪惟一的耐性被她磨光,“废话,不是你难道是我?”她很有可能擦到一半就愤恨地用布将他勒死。
她的凶狠令识时务的皇甫心兰赶紧闭了嘴,乖乖地挨近风熙言开始为他宽衣解带,除去湿衣。
龙超雪踢门走进柴房,所幸有足够的干柴可用,也是拜这小子所赐,那些都是她发泄时砍来的。
端着一大盆热水走回房间,龙超雪在心里发了一百遍誓: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加倍折磨这小子,把自己受的罪讨回来。
刚步人房门,皇甫心兰就一脸惊恐地扑上来说:“怎么办,他又吐血了,是不是快死了啊。你快想想办法,我、我好怕……”
龙超雪放下水盆走过去,睡榻上的他俊颜更加苍白,一丝血迹挂在唇边,气息也是若有若无。龙超雪伸手了探鼻息,摆摆手说:“不要紧的、这小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死不了的。”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揪住风熙言的衣领,吼叫道:“我可不许你死,要死也要默写出师傅的图纸再死,听见没有?”
她完全不管手中的人是一个气若游丝的病人,把人家当沙包似的摇晃殴打。若不是亲眼所见,皇甫心兰简直无法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师姐弟。
龙超雪发泄完了,指着热水对皇甫心兰命令道:“给他擦身。”然后就走了出去。
皇甫心兰手足无措地拧干了布,走近卧床上的熙言。他沉静的睡颜仿若婴孩,天真无邪。虽然受了伤,唇色发白,但仍旧无法掩饰那张脸的魁力。皇甫心兰擦着擦着,不由得脸微微发烫。她禁不住低下头去,想要好好看清这个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浪子的脸……
忽然“砰”的一声,门又被无助地撞开,皇甫心兰连忙弹起来,手里的布因为慌张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