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令安没有答话，静静观察着春苗把新衣展挂在木施上，看她的手轻轻抚平褶皱。
【藕白色的更华丽些，小姐穿肯定好看。】
她眉心一颤，声音略微哽咽：“我原也最喜欢藕白色。”
“我就知道小姐喜欢白色的。”春苗回头冲冯令安一笑，并未发现她的异常，又将另一件烟紫色的罗裙挂在另一副木施上。“小姐，姨娘让您先选一件，剩下的给二小姐。”春苗让到一旁，让冯令安挑选。
冯令安打量着两件衣服，记忆像针扎一样让她痛不欲生。
白色的华裙是她当年的选择，连身皆用银色丝线缝制，在不同的光线下显出雍容的牡丹花暗纹，衣扣更是用包金珍珠制成，虽是眼见的富贵，但着身并不舒坦。
这一身华服，给她的命运带了最大的转折，她的上一世人生，就像是华服一般，看似高贵荣华，实则是人兴致而起时拿来愉悦众人的摆设，毫无用处。
【紫色这件好像料子更好些呢。】
冯令安分明听见春苗的声音，但是却没见春苗张嘴。
“那就穿紫色的吧。”她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袖口的衣料，软糯柔顺。
二房好算计。
春苗愣了一下，又凑到近前将两件衣服打量了个仔细，说道：“白色华贵，也是小姐最喜欢的颜色；紫色舒展，面料亲肤，若小姐喜欢紫色这件，我这就把白色送回二姨娘院中。”
冯令安点了点头，春苗便不多言
语，轻手轻脚的将白色新衣叠好，抱了出去。
冯令安踱步到房门口，院内景致一如多年以前。
时逢武陵春日，檐下铃铎在微风中轻响，院子里的梨树满树粉白，花期正盛。
她悄然移步梨树下，看着院子内偶尔进出的丫鬟，佐证了她的猜想。
“小姐，二姨娘说白色是特意给您订做的，二小姐穿不合适。”春苗端着衣服又回了院中，手足无措的站在院中。
冯令安心里哼笑了一声，二房的戏做得够足，藏得够深，让她许多年竟毫无察觉。
“春苗，将衣服放在前厅即可。”
春苗悻悻的出了院门，往前厅去了。
当年她身着白色罗裙为父亲贺半百之寿，怎知筵席之上却引得三五条青蛇环绕，众宾客无不惊恐骇然，自此她也沦为京城众府的谈资和父亲避而远之的祸害。
想来若不是她出生之时天府星异动，其生之夜，有其星神光照室；其夕，有甘露降于帝陵，毛天师即预言她有帝后之命、掌财之格，想必即刻就被父亲弃如敝履。
“小姐，你猜我刚刚在前厅碰到谁了？是贺王诶。”
贺王明绍淳，前世大邑国的皇帝，父亲寿宴上替她解围之人，上一世的夫君，灭族的仇人，用她祭天的恶棍。
冯令安眼中难掩恨意，此生便是纠错和复仇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