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退去内院。”看着方氏还是不依不饶的擦着冯令思的衣裙，冯晔明显提高了声调，语气不容置疑。
姨娘身子一震，见冯晔脸色阴沉，只好搀着冯令思慌慌忙忙从旁门向后院退去。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岔子？】姨娘暗自絮絮叨叨，临了还瞪了那个送酒的丫头一眼。
那一批家仆随即也战战兢兢的出了前厅。
“小小插曲还请各位包涵，佳酿已上，诸位尝尝。”
【办事竟如此疏失。】
冯令安犀利的眼神扫过正将酒酿饮下的贺王。这么看来，贺王确实很早便与姨娘沆瀣一气，那上一世的青蛇相围、慷慨解围，贺王是不是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这一厢，其他几位王爷倒是没什么动静。冯令安不动声色的瞄着其他人，波谲云诡已由贺王挑起，真正的争斗就快开始了。
“今日勤王殿下送了老臣一副亲笔所绘的烟云松柏图，老臣甚是喜欢啊。”冯晔招呼着大家聊天。
勤王明绍川闻言将手中银著放下，动作缓慢柔顺，答道：“国公爷客气，那幅画是我游历黄山之时的闲来之作，不过与国公生辰甚为相合，便赠与国公，老大人不嫌寒酸才好。”
勤王皮肤很白，很细腻，一双眼睛明亮清澈，鼻子英挺，眉毛浓密。生得好像画中的书生，不像常年在外游历之人。
“殿下游历四方，踏遍名山大川，所见风土与大邑相差甚远吧。”
“国公所
言极是，往往两地相隔不过百余里，景致竟全然不同；就连天气也会因为地质不同而云雨相悖。上月我曾游历至祁国，那里……”
“四弟一说起土著风物便侃侃而谈，完全不见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样子。”贺王嬉笑着打断了勤王的话，拿起酒杯向勤王敬了一下。
勤王对于贺王的行为并不在意，笑了笑，说道：“三哥说的是，今日是国公爷寿宴，我不该讲些题外话。”
冯晔听了忙摆摆手：“私下宴席，哪有许多讲究，有道是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勤王流连风土景致，见识比我们这般难出京师之人不知丰厚了多少，能听殿下讲讲大邑国外的乡野人情，也算充盈了自己。”
“国公爷正理。四弟的见识比我们可是远阔多了。”睿王举起酒杯向勤王一礼：“我也敬四弟一杯。”
勤王眉眼中都是温和，举杯还礼贺王和睿王。
冯令安知道父亲是有意引几位皇子多做攀谈，希望她能够从言谈之中窥见为人处事之风。
殊不知，她已与他们相处了十数年。除了利益相关的贺王令她失心偏颇，其余几位与她无需假面相欺，大抵上还算知根知底。
闲谈之间，姨母和冯令思已从旁门进入前厅，重新落座。
“老爷，宁儿为老爷寿辰特意准备了贺礼。”
“哦？宁儿不是已经送过贺礼了吗？”
冯令思身后的婢女上前，手中托盘里放了数枚绣工精巧的香囊。
“父亲，前几日听父亲偶有咳嗽，特意绣了香囊，里面放了丁香、藿香和白兰花几味香草，供父亲随身佩戴，或可有所缓解。”
冯令思从托盘上取了其中一枚巧身送到冯晔跟前。
冯晔拿着香囊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笑着问道：“我看那盘中还有许多，为父可是用不了那么多个。”
“宁儿知道父亲今日宴客，故多做了几枚送与宾客，就当是给大家的回礼。”
“看来今日收获颇丰，即饮了好酒，还得巧物相赠，看着二小姐的绣工甚是精致。”贺王的一唱一和倒是巧妙。
听着二人搭台唱戏，冯令安心想，姨娘还真是准备充分，不遗余力的给二妹铺路。话说回来，送个小手工，比弄破衣服显得脑子正常多了。
“姐姐，这个藕白色的香囊是我特意给你缝的。”冯令思把一枚绣有喜上眉梢图案的白色荷包送到冯令安面前。
“二妹的手艺是真的比我强。”冯令安伸手接过荷包，她看着她清澈的笑，淳厚的眼，面色虽然沉静，但内心十分复杂，现下她很难将眼前之人与那个送她上祭台，谋害父兄和外甥的恶毒妖女联系起来。
每每此时，她都会自问：上一世的十年，在冯令思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