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遇到危险,心理却以及开始惴惴不安。原来今天是欧喜得可以上酒吧的最后一夜,因为泰伦斯已经明确警告他离开此地。假使之后少了欧喜得这位护花使者,酒吧还愿意让我进去的话,我也只能靠自己了。
穿上衣服时,我发现正暗自希望只是要去一家普通的吸血鬼酒吧,就是那种普通人对着吸血鬼目瞪口呆的地方。艾瑞克在席里佛坡市芳塔夏酒吧便属于此类。观光团带来人潮,酒吧会为他们举办黑衣之夜,也许弄点假血或装一组漂亮的假虎牙娱乐一下。人类会盯着酒吧安排在个个定点的吸血鬼猛瞧,然后为自己的大胆兴奋的不得了。有时候,某位观光客会逾越安全界限,也许是勾引吸血鬼,也许对酒吧小周不礼貌,接着便会发现自己惹的人来头不小。
在亡者俱乐部这种地方,桌上不会有为客人准备的扑克牌,因为人类只是不必要的装饰品,超自然生物才是他们的主客。
昨夜我还在为这次的冒险颇为兴奋,现在内心只剩不带感情的决意,仿佛吸了很强的毒品,使我比较正常的情绪都消失了。我穿上袜子和漂亮的黑色吊带,后者是艾琳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想到这位红发好友即便是离婚四次,对男人仍保持不可思议的乐观,我不禁笑了。
艾琳告诫我要活在当下,享受每分每秒所能体会的美妙滋味。她会说,我永远不知道自己将遇到怎样的人,也许奇迹就发生在今夜。她还会说,搞不好穿吊带袜可以改变我的一生。
我说不出自己是否真的浮现微笑,但套上洋装时,心情的确好了点。这件衣服是淡淡的香槟色,我配上黑色的高跟鞋和黑玉耳环,另外衡量了一下旧外套会不会太难看,或是要为了虚荣干脆让屁股冻僵。看着老旧不堪的蓝布外套,我叹了口气,将它们披在了手上来到了客厅。欧喜得已经准备好,正在房间的中央等着我。我注意到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正要把早上买来的一堆东西的某个盒子拉出来,表情就像我散步回来时看到的不自然。
“我想我欠你这个”他说着,递过来一个大盒子。
“喔,欧喜得!你买了礼物送我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站在那里紧握着盒子。你得明白,我不是反应过度,是因为很少有机会收礼。
“打开吧。”他生硬的说。
我将外套丢到最近的椅子上并笨拙的拆礼物,因为患上不习惯这些假指甲。经过一番调整,我终于打开白色的盒盖,看到欧喜得帮我买了件新披肩。我慢慢的拿出长披肩,细细品味整个过程。它真美,黑色的天鹅绒材质,两端镶上了珠饰。我不禁恍然,它一定比我已经烧坏的那件贵五倍。
我说不出话来,这种情形几乎不曾有过,但我没有收过多少次礼物,所以非常看重这件事。我围上天鹅绒披肩,脸颊婆娑着布料,尽情的沉醉在它的触感中。
“谢谢你。”我的声音不太稳。
“不客气。”他说“天哪,别哭吧,苏琪。我本来是希望你高兴的。”
“我真的很高兴。”我说。“我没要哭。”我吞回眼泪,到浴室去看看镜中的自己。“喔,这件披肩真漂亮。”我发自内心的说。
“太好了,真高兴你喜欢。”欧喜得直率的说。“我觉得自己起码可以为你做这件事。”他的用意是为了帮我遮盖左肩红色疤痕。
“你没欠我什么。”我说。“是我欠你才对”我感觉的出来,这份严肃就像刚才哭泣一样让欧喜得烦恼。
“走吧,”我说“上亡者俱乐部去,今晚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而且没有人会受伤。”
说出这种话,刚好证明我这个人毫无先见之明。
今晚的欧喜得换了另外一套西装,我也穿不同的洋装,但约瑟芬酒吧似乎还是老样子。依旧是废弃的人行道,依旧有种要命的气氛。
今晚甚至比昨夜更冷,呼气时都看到一团白雾,冷到令我可悲的感激天鹅绒披肩带来的温暖。这次欧喜得几乎用跳的下车,并直接冲到雨篷下方,也没扶我下车,只是站着等我。
“满月了。”他简洁说明。“这会是个神经紧绷的一夜。”
“真不幸,”我无助的说。“你一定很难受。”
假使他没有被迫来陪我,就可以无拘无束的在林中追逐野鹿和小兔。他耸耸肩以示我不必道歉。
“反正以后还有很多时间。”他说。“我觉得没什么大碍。”
虽然这么说,他却神经质地哼着歌。
这次卡车开走时,我没像之前大惊小怪,但显然卡车是自己走掉的,根本没人过来驾驶。哈伯先生开门时,我也不再吓得发抖。不能说小妖精很高兴看到我们,但我本来就不懂他一贯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呢,也许他内心翻腾着喜悦,而我看不出来。
不知何故,我还是怀疑他会乐意看到我再次光临。或者他是老板呢?很难想象哈伯先生会将这间酒吧命名为“约瑟芬”“烂死狗”或是“燃烧的蛆”才符合他,总之绝不会是“约瑟芬”这种字眼。
“我们今天不会有麻烦了吧。”哈伯先生严峻地对我们说。他的声音不稳又生硬,仿佛平常不太说话,而且很讨厌说话。
“那又不是他的错。”欧喜得说。
“脱不了关系。”哈伯先生撂下一句话。他也许觉得没必要多说,真是正确的看法。浑身疙瘩的小妖精朝一堆合并的桌子偏偏头。“国王已经在等你们。”
我来到桌前时,所有人都起来迎接。罗素•艾丁顿和那位名叫托博得特别朋友面对舞池而坐,他们的对面是一位老吸血鬼(唔,意思是他年纪比较大时才转化),还有一个不需要对我站起来致敬的女人。我的视线飘向她又转回来,不免高兴的尖叫。
“塔拉”
我的高中好友也尖叫着跳起来,我们大大地互抱了下,不是那种冷淡的轻拥,这是每次见面的惯例。我们两个都是陌生环境里的陌生人,不约而同来到这家亡者俱乐部。
塔拉比我高几寸,头发和眼睛都是深色,皮肤则是小麦色。她穿着长袖金铜色洋装,举手投足间衣服频频闪烁光彩,脚上则是一双超高高跟鞋,让她和男伴一样高了。
松开拥抱后,我愉快地拍了下塔拉的背,突然意识到和塔拉碰面真是糟糕无比。我连忙探进她的内心,果然我发现她正准备问我为何和比尔以外的人在一起。
“来来,好朋友,陪我去下洗手间吧!”我快活的说,她便抓起皮包并抛给男伴一个完美的微笑,当中包含“马上回来”和“非常抱歉”的双重意思。我对欧喜得挥了一下手,再向其他绅士说明要暂离一下后,我们便轻快地朝后门走到旁的女厕所行去。里面空无一人,我靠在门上以防其他人进来塔拉则面对我,只见她满脸都是问号。
“塔拉,拜托,别提到比尔或者良辰镇,一个字都别提。”
“你要告诉我原因吗?”
“只不过是”我想找个合理的借口去办不到。“塔拉,如果你说溜了嘴,我就得赔上整条命。”
她的脸痉挛了一下,眼睛死死盯着我。谁不会有这种反应呢?但塔拉见识过大风大浪,哪怕受了伤,她换上一位坚毅的女性。
“真高兴在这里碰到你。”她说。“一个人跟这群家伙在一起实在很闷。陪你来的那位朋友是谁?他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