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国丧过去,干脆向奶娘挑明。若愿意跟老李,老李也愿意要她,就让她们搭伙一起过吧。
国丧如期来临,也不知道那蕊江格格和萧琴师如何。不知怎的,我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如今是醇亲王府得势,或许可以请老太太去崔嬷嬷那边吹吹风。威猛将军府嘛,叫他们散得也威猛些?
数着国丧的日子前行。一年多不在家的云泽小姐却来信,大概讲了三件事情:在国外很好,但是有些想家,准备回家过春节。
看信的时候,老太太、大爷、大奶奶、韶怡、三爷都在。二爷照顾长白,没有过来。
大爷读信之后,我明明瞅见老太太的唇颤几颤,唇角忍不住往上翘,却生生地压下来。再上翘再压下来,反倒显出丝古怪和狰狞来。看在我眼里,忍不住想笑,忙掐掐自个儿。
老太太好不容易与自己的愉悦战斗成功,无比沉痛地道:“云泽要回来了。”
大爷和大奶奶也是一脸凄哀:“是啊,云泽总算要回来,老太太心心念了整一年啦。”
明明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因着国丧都要做出副要死要活的神情来。就连三爷,也不敢造次。好在他脸上原就极少有开心的时候,这会儿他不用假装,就是副颓废愁闷的样子。
国丧结束那日,似乎可以感觉整个姜府就明亮不少。那天上的乌云瞬间便移走一般,心口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似乎被重重的块石头压住。全府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
唔……有种万物萌发的感觉!
最开心的是长白,终于可以畅畅快快地大笑。小家伙也不知道悠着,居然笑疼了腮帮子。我哄了好半,才叫他止了哭。
国丧过后,要面临的便是过春节。
每年一次的大对账就要开始了:管家是否得力,就看遭能否过关!
许是因为国丧过去需要发泄情绪。许是因为春节即将来临,大奶奶真心欢愉。许是因为终于要对账,大奶奶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一般,看得见似的咕噜噜往外冒。
老太太沉浸在云泽即将回来的喜悦中,总也不提对账的事情。
大奶奶有些沉不住气,偏偏她并不管家,叫她提出来不合适。
见大奶奶心焦,我想着干脆助她一把罢。于是,我主动向老太太提出:“娘,各地庄户陆陆续续开始交租。娘看看,什么时候需要总总今年的账务?”
老太太沉吟:“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午后吧。将伯泽、仲泽、季泽、老张都叫上。”
大奶奶脸上一喜,低头轻快地答道:“是。”
空缺
中午,一家子人团在块儿吃了顿午饭。
老太太的心情很不错,我与二爷心情也非常好。至于大奶奶和大爷,那几乎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倒是三爷,一个劲儿埋头喝酒,似乎接下来的事情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吃过午饭,我唤了老张过来。
我当家下半年的账本,大奶奶当家上半年的账本,老张的账本,全部堆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皱着眉头,对着光线,一页一页翻着。
她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二爷给我一个安慰的笑容,我点头轻笑,表示不担心。
大奶奶微微低头,坐在大爷身旁。脸部蒙上层浓重的阴影,不太看得出表情。大爷却是嘴角含笑,身子坐得很端正。
看完之后,老太太和上账本,道:“不错,不错。玳珍当家很用心,七巧虽然是首次当家,做得也不错。府里能够平平安安的,也倚赖你们的认真细致。伯泽、仲泽、季泽,你们也看看吧。”
这么容易就过关了?我有些惊讶,不知道是不是上件事情处理得好,老太太对我的账本和大奶奶的账本之间的差别干脆视而不见。
老太太不想计较,大房却未必也不想计较。
账本传到大爷手上,大爷看得异常细致。比起老太太来,翻页都要慢很多。
总算是看完。大爷望着账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弟妹真是当家的把好手,看看,无论是各样吃食还是用度,选用的都是上等的材料吧?价格,比起玳珍当家时,贵了可不只一点呢。”
果然来了。二爷待要开口,我赶忙开口,道:“哪里呢,七巧当家是按照大嫂原先的惯例来,用度并没有变化。”
“哦?”大爷意味深长地吐出个音节,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疑惑地望着我,她不可能没有发现两份账本的区别。那么,方才避而不谈,便是想要略过这件事情罢。
我做了那么多,总算能得到老太太的这份包容和偏爱,我心里似乎有股暖流,眼圈有些热热的。
只可惜,我依旧不能与大房和平相处,要叫老太太心忧。
我轻轻一笑,望着大爷道:“七巧一应用度都比大嫂的价格贵,实实在在是七巧不懂得议价的缘故。所以,在此七巧还要向大嫂请教。”
大奶奶笑笑,道:“姜府的吃食、用度都是在固定的商家购买,这事儿价格比起外头的人来,是要优惠许多。”
我轻笑,道:“也是呢,姜府做衣裳的锦绣庄、购银炭的神火庄、购买菜蔬的老于头不知道为何,给七巧的价钱就是不如给大嫂的合理。也想着,怎的一家人就给两家价,莫不是七巧好欺侮,倒是该找他们计较计较。”
大奶奶望着老太太,轻声道:“玳珍在娘家学管家时,便是用的锦绣庄、神火庄、老于头的货物,许是熟悉价钱便优惠吧。”
我低头轻笑。若大爷再不计较,看在老太太今日对我偏爱包庇的份上,便不与大房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