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怔了一怔,却也努力回忆一下,答曰,“五十。”
嗤。
我见过九岁那年的连夜,他好看得简直像是披着羽光的神祗,如此妖孽,四岁那年自然已有了几分秀色可令人去餐,我忍不住冷冷一嗤。
“那只鬼肯定是只花痴!”
连夜被我的似笑非笑惹恼,他抬手在我脸上掐了一把,冷冷地道,“你小时候就心性流氓还不敢承认?”
他掐得我疼,我往后躲,哎哎告饶,“你说,你说,我不再打岔就是。”
连夜哼了一声,手指松开,不再捏我,还替我揉了揉。他继续道,“我抱着你,你不肯动,浑身冷冰冰的,我问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说你在看星星。”
这货绝对是个鬼!!!
大雪地里看星星?我不信我从两岁那年起就有了神经病!!
我内心咆哮一如山洪,面上却是极力控制,生怕再挨连夜的捏,他看了看我,许是见我神色怏怏,姿态乖觉,他突然将声音放轻了些,一字一顿。
“我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你说你母君死了,父后不肯要你,你被人用马车载到这里,顺手丢了。”
我莫名愣了一愣。
连夜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他揉了揉我的额发,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你说你看到了很多很多的血,还有大火,你很害怕……你说雪地里都是星星,很好看,虽然很冷,可不再像皇宫里那么吓人。”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孩子不是有神经病……她该是得了病。
连夜抚摸我额发的动作顿了一顿,果不其然,他低叹着说,“那时你浑身冰凉,怕是已经在雪地里呆了许久,我碰你额头,才知道,你发了高烧,意识已经混沌。”
你看,自古话本小说里头的女主人公总要得那么一两个伤春悲秋的病,我也没有例外。
高烧,多么。
我确实烧得很是,连夜说,两岁那年的我,年纪虽小,心智居然已然较为成熟——当然,关于这件事他举的例子是我不肯让年迈难看的车夫抱我,却抱着他不肯松手——他说,我那时烧得糊涂,满嘴里念叨着“凰儿很乖,凰儿不闹,你别杀我好不好?”
几乎令闻者落泪。
如你所见,连夜途径君国是为了去崤山看病,带上我这么个病号,倒也算是顺路,他们快马加鞭地直奔目的地。
到了地方,很不凑巧,神医不在,要第二日才能回来。
连夜的奇病果然很是神奇,他等到神医游历四方回来都没有事,而我,两岁那年本来就可能有神经病的我(我究竟何苦这么作践自己……),却没能等到。
神医回来前的一个时辰,我浑身发抖,难以遏制,最终晕厥在了四岁的连夜怀里。
连夜说,“神医为你诊了诊,说你烧坏了脑子。”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神经病史,是从我两岁那年起……
我欲哭无泪。
连夜抬手拍拍我的肩膀,一脸的“请你节哀”之色,他很是诚恳地说,“你原本脑子也并不怎么好使,所以……你懂的。”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啊!
我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他,“那我是怎么到了我师娘手里?”
我直想咬死连夜,抛弃一个神经病人合适吗合适吗合适吗你?!
【081】想咬死他
关于我是怎么像被踢的皮球一样到了我师娘手里这件事,连夜给出了如下解释。蔺畋罅晓
“救你那日,马车里自然不只有我自己。”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还有我的母妃,和母妃的婢女。”
我皱了皱眉,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事。
连夜抬手端起一盏莲子羹,放到唇边饮了一口,似乎过甜,他蹙了蹙眉,又喝了一口清水压了压甜意,这才接着上面那一句说道。
“先前说了,四岁那年,我的病是突然来的,来得巧,也来得奇,恰恰就在毗邻册封的那几日。犴”
“我母妃心性一向高傲,我那么一病,她自然认为是有人使诈害我,带我到君国崤山求医的同时,也没忘召集势力,为我能顺利册封而暗暗蓄势。”
“我似乎没同你说过?”他微微偏了偏头看我,神色淡淡,“我母妃不是什么王公贵族的家眷,而是江湖儿女,她父亲是武林盟主,德高望重,在江湖之中呼风唤雨。正值我父皇对武林也颇感兴趣,便将她娶了来,立为妃子。”
“也就是说……”听到这里,我蹙了蹙眉,勇敢地发散着自己并不怎么灵光的思维,“你母妃的手里……有整个江湖的势力?杖”
连夜微微一笑,却笑中带嘲,“若非如此,我怕是早已死在了宫廷倾轧里。”
我的呼吸滞了一滞。
“话说回来,”对于宫廷争斗,连夜似乎不欲多说,他用手指轻叩红木桌面,重又将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世上来,“你的师娘,也是我母妃的下属之一。”
“就是那个婢女?”
“嗯。遇见你之前,她的确是母妃身边最最可靠的婢女,遇到你之后,她带你去了青城山,便成了青城山的师门夫人。”
这这这,这实在是太震撼了!
我看着连夜,张了张嘴,脱口而出地问,“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宫里?”
他凝眸看我,一字一句,“我那时还小。不瞒你说……母妃不许我做多余的事。”
是了,是了,我恍然大悟过来——他是即将册封的连国太子,本就在册封之际突然染病,再这么无缘无故地带回一个孤女,自然对他的册封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