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蜃楼村之后,除了一开始在海边走动,余下的几天都窝在了房间中不曾外出。
这一天是连绵的阴雨中难得的晴天,卫瑕、晋迟一行人出去走动,抬眸发现村子里张灯结彩,犹为热闹。要不是有鞭炮管制,恐怕家家户户都会放烟火,以极大的热情迎接海神节的到来。
“热闹得过新年似的。”卫瑕慢悠悠地开口,视线来回周转,最后定在了晋迟的脸上。
“差不多也算新年了吧。”曲繁霜接腔,她走在了前头,此刻回头看慢吞吞的卫瑕和晋迟,催促道,“我约了车载我们去海神庙,动作快些。”
海神庙在海边,被古老的城墙拦在外头,需要绕一段长路。
到了那会儿人头攒动,比卫瑕想象得要热闹,不过其中极少像她们这样的游客,而是蜃楼村中的村民,来拜他们心中的“神”。
“护佑出海、驱逐梦魇、保姻缘——”卫瑕接到了一张五颜六色的宣传单,将上头的字念出,怎么看都像是神神道道的骗子。不过在曲繁霜威胁的视线中,识相地将那句话咽了回去。
姬令姿双眸凝着那张传单片刻,温和地开口道:“晚上的时候会有篝火祭舞。”
“祭舞?愉神之舞?”卫瑕来了点兴趣,她望着姬令姿道,“你来过这儿?”
姬令姿缓缓地点头:“来过。”
在拜过海神庙之后,卫瑕决心留在这边看祭舞。
篝火火焰冲天而起,热切的火光冲走了寒冬腊月的冷意。
火边没有领舞的巫,或许是蜃楼村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每个人都绕着火焰舞动,歌声苍凉而悠远。
卫瑕望海神庙的方向,好似看到两团明光闪烁漂浮。
她的心在这些歌声中逐渐地平静了下来,那些莫名的惶惑不安也被某种玄异的力量驱逐。她偏头凝望着晋迟,在她的脸上窥见了一丝怅惘和悲凉。她眨了眨眼,再细看时,那些负面的情绪也消失不见了。
卫瑕轻声问道:“怎么了?”
晋迟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她过去一直有梦境与现实混淆之感,只是在这起伏的歌声中,那股笼罩在眼前的迷雾都被驱散了。
只是一个梦罢了。
卫瑕、晋迟只当是看了一场神秘的篝火舞会。
但是対于姬令姿来说,获得的却是实打实的力量,她依言将落在卫瑕和晋迟身上所有的时光痕迹都收回,连带着那股迷茫都给驱散。
坐着大巴车返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曲繁霜掩着唇打了个呵欠,心头忧虑的事情卸去了一大半,那股紧张消失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困意自然如同潮水一阵又一阵地涌来。
洗完澡之后的她深陷在被窝中,还没进入梦境中,便被一团团跳到了身上的蜃气扰了神思。曲繁霜掀起了沉重的眼皮子,懒洋洋地拨开了蜃气,望向了姬令姿。
姬令姿抱着双臂站在了曲繁霜的床头,灯光映照下的影子几乎笼罩了曲繁霜。
她那双惺忪的眼看不清阴影中姬令姿的神情。
“怎么了?”曲繁霜的语调有些低沉。
姬令姿拧眉,她正色道:“最后一枚玄珠在卫家。”
曲繁霜“喔”了一声,又躺下去睡了。这个结果她并没有太意外,七星斋收容古物,或许是将玄珠当作某个朝代遗留的文物收集起来也不一定。
拜过海神庙之后,四个人又在蜃楼村停留了几天才返回吴城。
卫瑕恨不得跟着晋迟一起走,只可惜想着家中的事情,在将行李收拾好之后就回了家。休息日,卫天权和谢宁都在家。在表达了关心之后,卫天权便开始嘟囔,显然是嫌弃卫瑕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发出。
那蜃楼村哪有什么特殊的景致?要是将篝火晚会照片发出,难保会被卫天权怀疑进了什么不良组织。卫瑕暗自腹诽,她抬头対上了卫天权的视线,忽地询问道:“造假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事儿卫天权就来气,年轻的时候其实也经历了不少类似的风波,但是这一回旧友被牵连在其中,他免不了就埋怨上了対方。“你薛家伯伯跟人说了咱们家有一颗宝珠的事情,那人知道后就想出几百万购买,被我给拒绝了。”卫天权叹了一口气,又道,“那玄珠是要用来做传家宝的,怎么能够卖个别人?那人心性也不是很好,在被拒绝之后觉得没脸,就做出了这样毁坏七星斋名声的事情。你薛伯伯也不知怎么回事,连这样的事情都向着外头说。”
卫瑕闻言了然,想必卫天权隐瞒了不少腌臜事情,像是过去很多时候,他们都不想自己接触到那些坏事儿。想了一会儿,她又道:“您那大师没算出什么吗?”
卫天权拧眉:“你是说刘峻青?”他露出了一副晦气的神情,“你薛伯伯透露了消息,而他则是怂恿的人。他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卫瑕诧异道:“这么坏?”
卫天权“嗯”了一声,対着卫瑕笑道:“还是小赤你的眼光好,我早该听你的。”
到底是顾念着眼前人是自家老父亲,卫瑕忍着没有露出鄙视的神情,她顺着卫天权的话说了下去:“我的眼光自然好,过几天我将人带回来给您瞧瞧。”
卫天权愣神:“什么人?”
卫瑕偏头一笑:“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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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观中。
曲繁霜抱着一只小蓝猫,耷拉着眼皮子,浑身上下一副颓象。
先前是被她的法器拘着走不脱,如今却是姬令姿自个儿送上门的,还不给她推拒的机会。小东西瞧着比姬令姿可爱多了,然而一旦露出了尖利的爪牙,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