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大舅母说“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司马佳放下心来,看样子老宅还不知实情。这一放心,便轻松了好些,道:“当然要见见,晚上也招待一下周先生。”
周先生边喘边跑地跟来,也到了戴家老宅了。
这晚饭席上,司马清没的突然多出来了一堆亲戚,什么太外公,舅奶奶,和他差不多大的表叔表姨,还有个抱在怀里的小表弟。
“可惜了男人都不在家,”大舅母道,“他们也该见见这孩子。”
司马清暗暗吐了吐舌头:要是都在家,那还不得又多认好几个亲戚?
饭后,司马佳和司马清送了周先生回家,万般地道歉,司马佳还一直叱令司马清跪下,直到周先生说“算了,下不为例”,父子二人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司马佳训斥了司马清一路,到了家也不歇气,骂得虺圆满和孙妈都听不下去,都来劝道:“小孩子知道错就行了,还要教训成什么样?”
“我前几次教训他,他若知道错,就不会犯下这次的事!”司马佳不愿放过儿子,道,“把先生锁在茅厕,亏他想得出来!”
虺圆满不知怎么的,想着这个画面,觉得有点好笑,便笑出声来,旁边的孙妈也笑了。司马佳更气了,道:“就是你们这样不正经,小孩子才不学好!”
“得了,姑爷,我们快走吧,连我们也有错了。”孙妈对虺圆满笑道。
“走走,走……”虺圆满也觉得,司马佳气头上,得回避一会儿。
当下剩了司马佳和司马清单独在屋里,司马佳又骂了一会儿,自己也累了,喝了口茶歇口气,司马清站在当地,突然抬起头来,道:“爹,把夫子锁在茅厕是不是大错?”
“当然是了,”司马佳见司马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一股火要冒起来,“对老师,要像对父亲一样敬重!”
“那,我今天怎么看到,大舅奶奶把太外公锁在屋里呢?”司马清说着,偏头想想今天刚学的称呼用错没,“那她是不是犯了大错?”
“什么?你说什么?”司马佳忽然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你亲眼看到?”
“是啊,”司马清道,“她还骂太外公,骂得可凶呢,还说晚上不给他吃饭!太外公是不是大舅奶奶的父亲?是不是跟老师一样?不能锁不能骂的?”
“这当然了,”司马佳说话有点磕巴了,不过不想给司马清可趁之机,很快道,“大舅母要是真的这样做,也是大逆不道,也该受罚。”
司马清没疑问了,低头挨训。司马佳却没心思训他了,把他打发去睡觉,就怎么也忘不了司马清刚才说的话。
正值虺圆满进房来,司马佳便问:“孙妈睡了没有?”
“在伺候小祖宗睡觉呢,”虺圆满道,“这会儿还没睡。”
“那就好,”司马佳点点头道,“你去跟她说一声,找出我的好衣服来,我明天去老宅。”
“明天还去?今天不是刚去的?”
“我听清儿说了件事,”司马佳拧着眉,道,“非去弄清楚不可!”
☆、35第三十四回
次日清早,司马佳打扮停当,先送了司马清去学堂,然后就往戴家老宅来了。
戴老太爷一向起得早,以往,司马佳早上过来时,常会看到外公站在院子里打拳,今天进了老宅,却是静悄悄的。司马佳径直走向外公的屋子,正逢丫鬟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一抬头看到他,道:“少爷坐会儿吧,老太爷睡着呢。”
“还没醒?”司马佳问道。
“天刚擦亮就醒了,”丫鬟道,“现在又睡了。”
司马佳听这么说,也不便打扰了,就在外头坐了,丫鬟给他送上茶来。司马佳问丫鬟道:“今天天气不错,也不太热,我想带外公到村子里走走,如何?”
丫鬟支支吾吾地,磨蹭了半天才说:“这个,我可做不得主呢,少爷你得问大太太才行。”
“为什么要问她?”司马佳心说果不其然,“外公乐意不就行了?大太太成日里又要管家,又要带孩子,还有心思管这些小事?”
“反正,大太太不准老太爷出门,少爷你可千万别随便带老太爷出去,要害死我呢!”丫鬟急了,不知怎么解释,干脆实话实说。
“大太太不准外公出门?”司马佳继续套问,“听说她还不给外公吃饭,是不是真的?”
“这……”丫鬟不敢说了,“大太太都只是说说,也没真的不给过……”
司马佳眉毛一竖,竟是生气了:“岂有此理,外公身体是不如从前了,可她也不能为所欲为,一手遮天吧?把她找来,我要问个清楚。”
丫鬟不乐意了,道:“少爷你要找,自己找就是,干嘛叫我这个下人去讨苦头?我可不想再挨一巴掌呢。”
司马佳一赌气,站起来就走:“我去就我去!”
走出一截,司马佳又站住了,心说我怎么这么鲁莽。当下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个主意,迈步出了大宅。
过不了多久,司马佳又回到戴家,身后带着一顶四人抬小轿。司马佳找到大舅母,说:“昨天清儿才刚认了太外公,我想接外公回家坐坐,后晌就送回来。”
大舅母不好说什么,道:“你外公不能吹风,也走不动那许多路。”
“所以我特地雇了一顶软轿子来的。”司马佳笑眯眯的,也学会那笑面虎的招式了。沅村小地方,也不知他从哪里雇来的轿子。
大舅母没别的借口了,只说:“记得太阳下山前一定送回来!”
司马佳满口答应着,伺候着外公上了轿,让轿夫们加紧脚步送到西村去。到了家门口,落了轿,司马佳扶外公进屋,让孙妈拿钱打发了轿夫,开了个平时用来堆东西的房间,开始着手整理,往外清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