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签。”年轻人依然不为所动，继续吃饭。
见年轻人冥顽不化，谭楚长长叹出了一口气。“既然不签。”他说，“那给我一个不签的理由，让我死心。”
“我有正式工作。”年轻人说，“体制内编制，五险一金包吃住，薪水也不低。为什么要去你这个小微企业？”
“真的吗，我不信。”谭楚怀疑道。
年轻人笑了一声，用筷子指着外卖盒：“尽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再不动嘴，三个菜都要被我吃光了。”
谭楚看向桌面。果然所有的菜都只剩了一个底子。
而年轻人此刻依然不停手，气定神闲地继续夹菜吃。他神色如常，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一点看不出刚刚受了重伤的模样。
“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谭楚忍不住问道，“被枪打穿了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受伤恢复比较快罢了。”年轻人淡淡地说，“就像钱乐乐，被子弹打进脑袋，也很快就恢复了。没什么特别的。”
“但她是鬼，你是人唉。”谭楚说。
“原理一样的。”年轻人说。
谭楚想破脑袋，也没搞明白什么叫年轻人说的“原理一样”。他挠了挠头，说：“那照这么说，你岂不是不会死了？一直保持着永生的状态吗？”
年轻人没有回应。谭楚把剩下的豆芽扒拉到自己的碗里，继续嘟囔道：“看来没有跟警察走是好事。如果你的秘密被大家知道了，肯定有很多人都会追求你这种状态。之后你就会被送到研究所，天天被拿去做研究，没有一天好日子能过了。”
年轻人哼了一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你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他轻轻吹走汤上漂浮的葱花：“所谓长生，是好事，也不是。你得到长生的利益，就肯定要负担起相应的责任的。”
年轻人仔细地将汤喝完，然后把干干净净的塑料碗塞到了垃圾袋里。
“我要去睡了，你也休息吧。”他站起身说，十分自然地转身问刚好路过的赵叔，“我的房间在哪？”
赵叔看向谭楚，谭楚朝他摆了摆手：“睡我那屋吧，我今晚睡客厅。”
“会议室是吧。”赵叔说，“那跟我来。”
目送年轻人跟着赵叔走进了主卧，谭楚把剩下的饭菜打扫干净后，便收拾好外卖盒，简单洗漱，躺在沙发上，立刻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沙发太窄，睡得不是很舒服。谭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他，直直地躺在了一个像棺材一样的地方。在谭楚的视线里，四个骷髅围在他身旁，正俯下身仔细地观察他。
“就是这小子啊。”其中一个骷髅张开牙齿，咔咔地说道。
“你别说，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长得跟谭志远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另一个骷髅说。
“现在的年轻人营养真好啊！”站在谭楚脚边的骷髅突然感叹道，“瞧这大高个！”
他们用四双黑洞洞的眼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谭楚，看得谭楚浑身发毛。
“不是早就让你们把他搞下来，跟我们一起干事业了吗？怎么现在还在上面？”一个骷髅突然发话质问。由于骷髅都长一个样，谭楚也分辨不出他刚才有没有说话。
“这不是趁手的杀手难找嘛，”另一个骷髅说，谭楚感觉他此刻如果配上表情，应该是陪着笑脸的样子，“我们已经尽力啦。”
“小一不是还亲自派去了他的儿子？怎么样？有结果吗？”不知道是哪个骷髅问道。
“别提了，”一个骷髅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骨，应该就是前面那个骷髅提到的小一，“那个不成器的玩意。事情没做完，钱都要败光了！”
“咱们也不能看着谭志远的孙子一直待在上面是吧。这么些后辈，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有出息的。”两个骷髅头碰头，窃窃私语道，“要我看，不如快刀斩乱麻……”
谭楚实在是忍不了听一群骷髅在本人面前大谈特谈如何把自己送去阴间，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杀人犯法你们知道吗！”他厉声道，“要是我真死了，也要下阴间请最贵的律师去告你们！不要妄图逃脱法律的制裁！没有人可以做法外狂徒！”
四周顿时寂静下来。四个骷髅的头转向他，下颌骨头均张开了不同程度。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是新型无感觉阳间梦境产品吗？”一个骷髅低声道，“咱们就是想看一眼小谭他孙子，怎么还能被他本人察觉呢？”
“……刚刚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站的离谭楚脑袋最近的一个骷髅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可能没听到。”谭楚无语地说，“大声密谋，当我是聋的吗？”
“妈的！”一个骷髅突然暴怒，“什么新型产品！简直是破烂！让他们公司赔钱，我要差评！”
“散了散了！”另一个骷髅一边挥舞手臂，一边用白骨的手掌按住谭楚的肩膀，试图让他躺回去，“阿楚啊，现在还不是起来的时候，你再睡一会哈。”
谭楚想说这个情况傻子才会继续睡，刚张开嘴，耳边便传来一声轻响。眼前的骷髅迅速退去，变成一片白色的光芒。
谭楚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家里的沙发上，阳光从客厅的窗户外投了进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睡几个小时就能精神百倍，唯有这次脑袋里昏昏沉沉，四个骷髅的大头一直在谭楚的脑海里徘徊。
也不知道爷爷公司的那四个股东用了什么阴间托梦产品，谭楚一边磨磨蹭蹭的刷牙，一边想，质量也太差了，搞得整个人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