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也感叹,但是他的问题,我却一直没能回答上来。
日本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
谁又能知道呢?
那天,我和hyde最后还是分开了,他没告诉我他要去哪里,我问了,可是没有问到底。我想他一定不会告诉我的,他决定了的事情,不可能改变,没人能左右他,即便是我也一样。我知道这一点,我清楚的知道,只是在看着他的背影在黑夜中消失的时候,心里有那么一种隐隐的抽痛。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仍旧是一个人住,每天除了收赌债就是窝在家里抽烟看电视,我不关心战报,只是流连于一些无聊的节目,我看连续剧,看娱乐新闻报道,我甚至看电视购物的专栏,好像一夜之间我成了典型的无聊家庭主妇,抱着毫不关心的心理和看似很关心的态度去看那些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的东西。
那时候,我没有任何收获。
除了……知道了tetsu的存在。
小川哲也。
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是在电视上,似乎是什么科教节目,关于日本杰出医学人才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还能记起当时我的感觉与反应。那张漂亮的脸,漂亮却也苍白的脸,大眼睛,清澈却并不如hyde那般深邃,薄嘴唇对着镜头微微笑着,答记者问的时候语调有些僵硬,声音低沉,我能听出来个别吐字的北方腔。
好虚伪的一个人,或者说,虚假,明明就是北方人,却极力隐藏自己的语言,东京腔调就那么好听吗?还是说为了个人的私利才这么伪装?
我想应该是后者,他的确有着别人没有的东西,贵族头衔,高学历,高职称,高收入……我知道他这样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完人,而实际上,我也本应可以成为这样的完人的,但是我放弃了自己的机会,换句话说,我根本就不想要这种机会,我不需要。
看到节目的那天是新年,1月的第一天,南北方达成了一周的停战协定,可我知道,等到过了这短短的七天,战争还会继续的,而且会更残酷。我想干脆让战火烧到东京来算了,那样的话我就上战场,说不定可以在硝烟弥漫当中反而找到一点清楚的生活目标。
我真堕落。
堕落。
真要堕落也好,但是生活偏偏要在你还没有坠入谷底之前让你看到一点诡异的闪光。
7天停战的第五天,我接到老板的电话,说让我去催一笔赌债,还说对于这个人不能急,要好好周旋,我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难对付的角色,而是有十足的利用价值。赌场这种地方,随时欢迎任何可利用的因素。
骑上摩托车,我去了指定的地方。
那个人姓樱泽,年龄不大,长相不赖,城府不深,如果没猜错,他赌博绝对是受人怂恿,因为在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他就是和小川哲也同时出现在电视节目上的那家伙,这种脑子里除了医学就什么都没有了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自己走进赌场的。
那天的讨债很顺利,几乎是一言不发的,他就把欠的钱交给了我,表情挺沉重,后悔了吧?但是不要太后悔,要记住一掷千金的快感,那是不能磨灭的快感。
“欢迎你以后还来我们那儿。”我微笑,然后提着手提箱离开。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栋大别墅的院子门口碰见谁。
一个身影闪现,有点耀眼的橙红色衣服让我不禁条件反射似的抬手挡住了太阳光线。紧接着,在看清楚那张脸之后,我愣了。
“你是……”在我开口之前,对方先出了声,带着怀疑的眼神和勉强的微笑。
“啊……”我放下手,也投给他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我是来找樱泽先生要回一点他该给的东西的。”
“……什么?”似乎没听明白,他问了一句。
“钱,现金,日元……oney。”我用开玩笑的语调说着,然后朝他伸出右手,“很高兴见到你,小川先生,我在电视上见过你,可惜我今天很忙,回见了。”
和我握手的时候,他的表情相当不情愿,就好像我手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就好像我满手都是血,都是阴沟里腐烂的味道。
但是他还是和我握手了,我有点胜利了的感觉。
那天我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不清不楚的“渣滓”。
我笑了。
好吧,我是渣滓,我是社会的渣滓,这个我承认,但是,你又是什么?高高在上的贵族?有着爵士头衔的医生?大科学家?
你想过没有?你比我还要可悲,你是向政府摇尾乞怜的狗,你一文不值,你的学历,地位,头衔,全都一文不值。
至于你扔给我的那句“渣滓”。
我一点都不在乎。
我不在乎。
……
我不在乎。
1月5日阴
今天很烦。
sakura已经连续四天没来研究所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本来预定中旬完成的项目恐怕要推迟到下旬。下午终于决定去找他问个究竟,却意外的碰到了一个很令人不快的家伙。
刚见面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不是走正道的,我讨厌他的说话方式,还有那种很轻蔑的眼神。他有什么资格轻蔑我?他又算什么?一个收赌债的,一个渣滓……
但是说到这里又很让人悲哀,sakura究竟为什么要去赌博呢?好好的他这是要干什么?我问是不是有人怂恿他,他也不开口,就是跟我道歉,还说不用为他担心。别开玩笑了!这个项目是合作的,全组13个人,少一个也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这么郁闷下去,对于他去赌场的原因,我可以放弃刨根问底,但是绝对不能让他再去了,那种地方……太肮脏,也太有诱惑力,一旦沉浸下去,就不可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