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脚麻利地在林一鸣身上勒上细网,收紧。
林一鸣精瘦,身上并无二两肉,细网得收到很紧,才能让他的肉从网洞中溢出来。
光是束网,林一鸣就已经喘不上气了,脸色微微泛红。
他被两个侍卫粗暴地按住肩膀控制住,一刽子手持刀而入,向魏安行过礼后,来到林一鸣身后,一手按住林一鸣肩头,一手用刀一点点片他露出网洞外的肉。
刽子手所持的刀小巧,薄如蝉翼,看样子是把快刀。
做这行是有讲究的,不是简单地片肉即可,还得有眼色。
往往行凌迟之刑,惯用钝刀,如此才能给予犯人最极致的“享受”,往往片上三天三夜犯人都死不透。
凌迟之刑一般会先从左胸口动刀,也有从左眼皮动刀者,从背后动刀的,林一鸣是第一个。
这不是因为那行刑者不专业,而是林一鸣特殊。
行刑者专挑人体出血量少,但疼痛感强的地方下手,能最大程度上保全林一鸣性命,又能让他疼出以假乱真的惨状。
第一刀下去林一鸣就已经难以忍受,网上的细丝深深嵌入皮肉之中,溢出丝丝血红,伤口一周又痒又麻,火烧一样疼痛难奈。
很快,林一鸣嘴唇发白,脸色发青,散乱的发被汗水打湿,胡乱的贴在脸上,血顺着后背流下来,染红了脚心。
林一鸣的脑袋无力地垂下,他死死咬住唇,自始至终,只是割背心处最敏感疼痛部位的肉时,他实在难以忍受,很小声地闷哼了一声外,再没发过一点声音。
林一鸣的脑袋低低地垂着,根本无力抬起,胸口小幅度起伏,已经疼到半身麻木,就是没有受刑的地方,也被细网勒得皮肉发紫,血管暴胀。
赵昱宁始终不敢回头看哪怕一眼,一直面对着魏安的方向,内心饱受折磨。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越众而出,来到大殿中央跪身道:“圣上,二殿下自知罪孽深重,已经领错受罚,求圣上开恩,饶他一命!”
他是厌极林一鸣的喜怒无常,但从没想过要他死,而且还是用这种极致残忍的方式。
为了剧本中那一众虚构人物搭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赵昱宁还没有那么拎不清。
向来直言敢说的李钟也随后俯身,道:“圣上,二殿下自是罪无可赦,可此番业已受到足够的惩罚,老臣恳请圣上开恩。”
总算有人提说了,魏安当即怒然一拍扶手站了起来,先一声雷吼制止住行刑者,林一鸣应声倒地,魏安紧接着又指向众臣:“说让朕处死他的是你们,现在出来拦朕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众臣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李钟不受魏安颠倒是非黑白的影响,镇定自若道:“皇上!先前二殿下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臣等才坚持上书,期望二殿下能获得应有的惩罚,天子犯法,同于庶民,臣等自觉无罪,可如今,二殿下既已知错,业已将罪犯就地正法,以安众臣之心,且又以凌迟自刑,退思补过至此,臣等觉得,已然足够,故此替二殿下开恩求情。”
魏安目睹全程,已经悲伤难过得失去了理智,被李钟这一番仗义执言说得心头火起,“好,你们倒是分明,苦了朕的弟弟!还不快请太医!”
门外候着的小内侍们忙跑着去了,林一鸣也被带走,魏安看得直提心吊胆,一个劲儿地重复:“慢一点!你们手脚轻一点!”
随着林一鸣被抬走,魏安也终究是坐立难安,放心不下,提心吊胆地跟着去了。
好好一场大朝会被开成了这样,连皇帝都走了,二殿下又重伤至此,生死未卜,哪还有心思留着看戏,等着开国宴。
魏安等人一走,众臣又在当地逗留了一会儿,就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这场骇人可怖的大混乱中,有一个人始终神色漠然,冷眼旁观着全程。
偌大的金殿内很快安静下来,与方才那场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更是死一般寂静,叫人后背发凉。
直到现在,一直顶着一口气的赵昱宁才总算将那口气吐出,瞬间如骨头被抽离般浑身失去支撑,瘫软倒地,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他好像有些缺氧,视线内的一切都有些曝光过度,心脏一阵紧缩,胸口没来由地发闷。
那一地鲜血,几乎刺痛他的双眼。
忽然有脚步声极快地从身后而来,一股力量将赵昱宁的左臂扶住,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公爷,您还好吗?”
赵昱宁喘息着回头,见是任茂,不禁疑惑:“你怎么还在?”
“皇上走得急,奴才还得收拾皇上的东西呢。公爷,奴才扶您起来。”
任茂将赵昱宁扶起,他整个人完全依靠任茂的力,任茂扶得甚是艰难。
“公爷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赵昱宁随口编道:“无妨,战场上留下的老毛病了,站得时间长点儿就喘不上气,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路过那一地鲜血时,赵昱宁心跳怦然,几乎无法呼吸,他赶忙将眼闭上,踉跄着走出殿外。
林一鸣的寝宫已经乱作了一团,几乎动用了所有太医。
魏安和一干重臣在门外等候,内侍们不断进进出出,魏安看着盆内的血水,心急如焚,唇角和鼻翼都冒了几颗痘出来。
他忽然想起什么,急疾转身,刚走两步,就遥遥见一人走来,身后带四五个小内侍,正是他准备去请的阿宁。
魏安顿时停住了脚步,热泪不自觉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