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袅衣垂着头提着食盒,步伐轻缓地进来,本是想随意寻个地方放下食盒中的糕点。
她的目光还未曾扫至合适的位置,骨节敲打矮案的‘笃笃’声突兀地响起。
唐袅衣的下意识看向那只手。
冷白的皮肤,清晰可见的青紫筋脉微微鼓起,因捏过沉重的竹简,而指尖泛着淡淡的粉,有种世俗与圣洁结合的复杂美态。
看见那那只手,唐袅衣自然而然地想起,昨夜他用那双手做过什么。
可怜的小白兔被捏在指尖,软绵的从指缝中如水似云地溢出。
甚至……他还会恶劣的将可怜小兔的晕红眼罩在掌心,随着挣扎越颤越蹭得明显。
“放在这里罢。”
小太子的声音传来,唐袅衣脑中莫名想起的画面被打散。
她茫然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那双手许久了。
久至季则尘已放下了竹简,淡淡地凝望她,似看透了她的心中所想的什么。
就连小太子都因她长久的失神,而出言提醒。
倘若没有小太子的提醒,她恐怕能看那双手,会想到更为过分、恶劣的行为。
虽不是她的臆想,是真实发生过,但那些她本就该忘却的,而不似盯着一双手便想起那些霪靡之事。
她的脸泛起热气,头垂得更低了,绿鬓松松的凌云髻根本挡住没入衣襟中的薄粉,反而越显娇俏。
唐袅衣上前选了距季则尘稍远的位置跪坐,将食盒放在案上,安静地摆出几道精致的糕点。
“这糕点瞧着倒是有些特殊,往日未曾见过。”小太子拿起摆在桌上的糕点,眼含兴味地左右觑看,开口道:“不是太像是季府后厨做的。”
唐袅衣垂着头的手一顿,正欲讲话,忽而察觉一道清淡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她的手指上。
忍不住要收回,但又觉得似会反应太过明显,便强忍着继续端糕点。
她小声地回道小太子:“嗯,是民女做的。”
本是做给赤貂的,谁知道会被小太子唤上来,她也不能明说是给赤貂的,因为小太子已经尝了一口。
“少师,她做的糕点和寻常的味道略有不同,甜而不腻,甜咸口,还有红枣清香。”小太子含笑道。
“你尝尝。”
季则尘敛眉,捻起一块雪白的糕点。
糕点上覆一层雪白花碎,轻咬一口便有清甜的乳酪溢出,殷红的沾上一抹乳白。
他盯着头越垂越低的少女,慢条斯理地咽下后,放下手中的糕点,取下净白绢帕擦拭唇上的雪白。
他对太子莞尔地颔首:“甜而不腻。”
小太子本就没指望,少师会真的喜欢这些甜腻的糕点,不过是想起适才这女子册中所记载的话,产生想要试探他的心。
依少师如今的反应来看,恐怕并不在意被人写在书中。
神坛之上备受众人盲目崇拜信仰的高仙人,想要被人拉下神坛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女子每年没有七八个,也有五六个。
小太子歇下心思,专注将心思放在学问上。
青年讲话的徐徐声很清冷,似泉水滴落石板,天文地理从他的口中说出,并不会使人觉得枯燥,反而令听者不自觉跟着去延伸理解。
小太子听得认真,双手搭在跪坐的膝上身形不动半分。
而对面的季则尘更是宛如玉琢雕像,连呼吸频率与起伏都克制在和上次相差不大。无人让唐袅衣离去,她局促不安地跪坐至小腿发麻,想要调整姿势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小太子遵循礼制,推崇上下君臣分明,倘若在他面前失礼乱动,恐会引得小太子不悦。
这位小太子也并非眼前这般好讲话。
赤色金乌缓缓从翘梁坠落至窗牖,浓浓的余晖洒在云中阁楼,最后一句话终于落下尾音。
小太子幡然醒悟,在季则尘阖上竹简时神色压抑着激颤,站起身满脸敬仰地恭敬行礼。
“今日得少师解惑,令孤受益匪浅,待孤回宫将今日之言书写下来,日后再与少师论辨。”
昏昏欲睡的唐袅衣听见小太子激动的声音,蓦然从梦中醒来。
她误以为太子要离开了,一头磕在桌案上:“恭送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