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雨已经停了,冷风从领口钻入,冷得他直打哆嗦,但他很高兴,因为有一块石头落了地,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部分了。
他想起离开前谢星榆沮丧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拿手机给谢星榆打电话。
彼时,吴剑锋正在复盘刚结束的棋局,话音刚落,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谢星榆吓了一跳火速挂断。
“接吧,都下完了。”吴剑锋吹吹水面的茶叶,饮一口热茶,眉头舒展。
谢星榆到外面回电话:“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到家没有。”
“还没。”谢星榆望向外面,几片雪花落下,“在和人下棋。”
谢星榆伸出手,接住落下的雪花,他自觉和吴剑锋这局棋发挥得不错,至少是他全部水平,吴剑锋也一直很温和,结束后还帮他复盘指出问题,这盘棋他学到不少东西,低沉的情绪也消减不少。
“在哪里,结束了吗,我来接你。”似乎是怕谢星榆拒绝,裴其臻很快补充道,“有事想和你谈谈。”
“我在养心棋室。”
挂掉电话,谢星榆回去跟吴剑锋道谢,愿意和他一个初段下指导棋,谢星榆无比感激。
“棋下得漂亮,但你的心不静。”吴剑锋站起来,“不要让外物影响了你下棋。”
丢下这句话,吴剑锋负手离开棋室。
从养心棋室出来时,雪下得大了些,裴其臻撑伞靠在车边,肩头落下几片雪花很快融化,他一眼就看到走出来的谢星榆,依旧是温和的笑容。
“我有点饿了。”谢星榆率先开口。
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要继续做替补,又不是天塌了,熬过明年的几场比赛,他会和陈佑再下一局,这次能赢,下一次也一样能赢。
不过是一时的失意,没关系,至少还有围棋。
流言蜚语
“吃什么,我请你。”裴其臻掸落肩上的雪,为谢星榆打开副驾驶的门。
谢星榆动作一顿,又很快钻进车里,至少还是有人一直支持他的,他在围棋这条路上也不算是孤身一人。
两人在雪夜里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面馆,面馆不大,墙上的菜单看起来也上了年纪,谢星榆点单,裴其臻已经吃过,只要了瓶水。
裴其臻刚从应酬上下来,梳着精致的发型,穿着做工精细毛呢大衣,无框眼镜下,是永远平静无波的眼睛,他的装扮与面馆有些格格不入,桌面上还有几滴上一位客人用餐后残留的油污。
塑料凳子挪动发出清晰的声响,最后一位客人也吃完离开,面馆前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面端上来很快,谢星榆也是饿了,顾不上其他,大口吃起来。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就这样安静地吃完一顿饭,裴其臻说有事要谈,但到最后两人分开也没说。
虽然调整好情绪,但谢星榆还是向棋队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直到新一季的赛程安排公布,谢星榆才回到棋队。
他照例没有去看,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坐在自己位置上,摆昨晚的棋局。
虽然吴剑锋帮他复盘过,但谢星榆还是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他摆得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棋队不大,消息传播的速度很快,对局不过几天,整个棋队都知道他赢了和二队的比赛,但依旧没有成为二队成员的事情,大家私下也把这事当八卦讲,说他心比天高,但结果却是白搭。
裴其臻点名要他一起去吃饭的事,自然也瞒不住,而谢星榆中途走了的事情,也很快被传开,大家猜测着他和小裴总的关系,在他请假这几天,这件事俨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等到谢星榆回来,八卦讨论已经到尾声。
谢星榆刚摆完棋局,就有人告诉他,孙铭正在办公室等他,他觉得疑惑,上次闹得不欢而散,孙铭怎么还会找他,除非打算开除他。
这个可能并不能让谢星榆害怕,相反,他内心希望如此。
进入孙铭办公室,一见到谢星榆,孙铭立马堆砌谄媚的笑,让谢星榆赶紧坐下,而他则拿着一份文件坐到谢星榆旁边。
“今年有几场小比赛,给你安排了几场,年纪好好准备,争取拿到名次。”他将单独的赛事安排表递给谢星榆。
谢星榆一头雾水,前几天不是还因为此吵架,怎么态度突然转变了,不过有比赛谢星榆也不拒绝,他接过安排表,礼貌道谢离开。
这一整天,他都很高兴,立马把赛程表拍给裴其臻,晚餐时还给自己多加了一份水果。
洲海与行舟棋队的合作逐渐步入正轨,在二队顺利拿下一场全国比赛冠军时,网上开始大面积流传出几人的照片。
二队三人形象还算合格,但长期下棋熏染出的气质为他们加分不少,再加上冠军头衔,确实引起不少关注,洲海团队控制着舆情,筛选网络上的负面评论,讨论多朝正向发展。
谢星榆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场馆外的台阶上啃面包,上午的棋还没下完,午休之后还要继续,这个时间外边餐馆全是人,谢星榆选择随便对付一口。
他上一世有做过宣传相关的项目,多少也能窥见一些形式之外的东西,二队曝光来得突然,却恰如其分地控制在不会让人觉得厌烦的程度,如此专业的营销手段,他猜想是裴其臻的手笔。
这本身与他也没有关系,只是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裴其臻了。
上一次见他,还是过年的时候。
棋队放假,谢星榆和往年一样不回家,大年三十,他给父母打去电话,简单祝福后就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