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惊云有些怔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这么多年,他和柳雨灼被人就出来,在边关流浪许久,后柳雨灼被悠然谷收为弟子,他被微生锋带回。
微生锋灭苏家满门的时候,已经确认苏家全部身死,也没有见过他这个苏家的独子。
他培养他,是因为他苏远徵靠着一副病弱的身体从他收养的众多孤儿之中脱颖而出。
乱世之中,从来都少不了死人,即便那么多的孤儿不见了,也不会有人去彻查,没人知道,微生锋这个为国为民的大将军,暗地里,有多少孤儿死在他的手里。
他需要的是一把刀。
而他,成为了他的刀。
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他每次午夜梦回,都能回到替他去死的人,那是他父亲收养的孩子,像苏征和柳雨灼一样。
那个人叫狗子,刚被带回来,他的爹爹还没来得及好好给他取一个名字。
那个人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所以,他微生锋手里,杀那些孤儿的时候,他对狗子的愧疚一日一日的吞噬着他。
他多狠啊,狗子救了他,他却要一次次的杀那些同狗子一样的。
他没有长成他父亲期望的模样,成为征战沙场的将军,他成了一个只会算计,满手沾满无辜鲜血的人。
他为的,就是为苏家平冤。
可没有人觉得苏家无罪,所有人都觉得苏家罪有应得。
可现在,商北庭告诉他,他相信苏家是无辜的?
微生惊云的声音有些抖,“你说什么?”
商北庭说,他不信苏秉儒会通敌叛国。
商北庭的手指擦过微生惊云眼角的泪珠,“这些年,我已经有许多证据了,我一直逼问你,便是想知道,你究竟想不想为苏家平反,想知道,你还是不是那个苏远徵。”
微生惊云只觉得喉咙哽咽得生疼,哑着嗓子问,“你有什么证据?”
商北庭心疼的两人搂在怀里,“有苏将军当初被指证通敌叛国的信件,本王让人看过了,这信分明是有人从你父亲的书信上一个一个字拓上去的,这件事除了亲近之人,绝无可能办到。”
亲近之人。
苏秉儒当初信任的人,除了身边的副将,便是他,苏征,柳雨灼几人,除了他们几人,其余人进不去父亲的书房,拿不到父亲的书信。
这几人同样也是他信任的人,微生惊云试图在商北庭的目光中看出说谎的痕迹,只是很可惜,商北庭很坦然。
“除了书信,我还有有证人,物证,当初百姓为苏将军请命的万民书。”商北庭强调道,“这万民书是当初微生锋要烧了的,被人留了下来。”
有这些东西可以为苏家平冤,但这件事是挡酒皇帝下的旨,只怕皇帝不愿意旧事重提。
如果被证实苏家无辜,那同样说明当初皇帝冤了苏家一家,狠狠在皇帝脸上抽了一巴掌。
要让皇帝推翻之前的说辞,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商北庭说,“惊云,一个人我不放心,等我缴匪回去后,我会亲自将这些东西交给你,要怎么办,全凭你。”
微生惊云的眼泪似珍珠一般一颗一颗的落下,眼尾哭得泛红,他站起身,对这商北庭恭恭敬敬跪下,“苏远徵磕谢王爷大恩。”
谢商北庭相信苏家军所有将士,谢这些年为苏家奔波劳碌,更谢谢商北庭信苏秉儒。
商北庭弯下腰握住微生惊做肩膀的手用力得整天手臂都在发抖,他声音嘶哑隐忍,“苏远徵,这么多年,本王真的以为,本王真的以为你已经死了!”
微生惊云跪得笔直,泪珠从泛红的眼角的眼角坠落,微抬着的头,看见商北庭眼中的泪时,终于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商北庭,我做不成苏远徵了,我做不成苏远徵了。”
他手上沾了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他做不成苏远徵了,他没脸面去见苏秉儒。
从进去微生府,他从没有去见过苏秉儒,他不敢去。
不敢去告诉苏秉儒,苏远徵,是微生惊云。
商北庭快要被他声音里的绝望击碎,用力将微生惊云抱进了自己怀里,“为什么做不成,没有做不成的,你本就是苏远徵。”
“商北庭……”微生惊云揪住他的衣裳,声音哽咽,“我与太子已经有婚约在身,倘若我不是微生惊云,便是欺君之罪,我只能是微生惊云了……”
商北庭搂住他腰身的手下意识的发紧,“不会,皇帝总有驾崩的一天,不会的,你总有一天能做回苏远徵。”
“不能了,不能了……”微生惊云看着他,眼里尽是绝望,他怎么能告诉商北庭,他曾经为了活着,为了成为微生惊云,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他不能了。
商北庭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失而复得的欣喜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你想做谁都可以,想要做谁都可以,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商北庭……或许我要做的事,会连累很多人。”
“本王不在乎。”商北庭道,“你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
他以为,他当初在土匪手里救下来的小公子已经死了,他以为他已经来不及看他长大的模样了。
幸好,幸好真的是他。
“微生惊云,你该早点承认。”
即便他心里几乎已经确认微生惊云就是苏远徵,但他还是想要听他亲口承认。
微生惊云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向商北庭,不论商北庭是什么样的人,商北庭此事此刻,让他觉得,他和柳雨灼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