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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到了婚姻,和她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吃饭喝茶之后就被放在一起比较,家境不如她的配不上她,家境高于她的她配不上,比着比着,她被和薛明清放在了一起。
初见薛明清,只觉得他外形出挑,性格温和且平易近人,李清在心里劝服自己,算了,这样也好,这样就可以了。但无论怎么接触,两人之间藏着近乎透明的隔阂,他们公式化地碰面、交谈,似乎是在约会,但更像在完成任务,连表面的亲近都难以维持。
她哄骗自己,联姻向来都是如此,她的家庭从没教会她天真烂漫地期待真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貌合神离的关系,放过彼此也是放过自己。
直到她在薛明清家中沙发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枚发卡。
她的耳钉被头发勾住,从耳垂离开而落进沙发的缝隙,她伸手去捡,指尖却触到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拿起之后捧在手心,是一枚玳瑁花纹的塑料发卡,和她的名牌钻石耳钉相比只能说非常粗制滥造,但很明显,这是来自另一个女性的,一位比她年轻很多的女性。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发卡,在薛明清坐回到沙发时保持着面不改色,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从此之后,她开始留意起之前从未留意过的细节,薛明清的微信提醒从不显示消息内容,回消息时的手机屏幕总是侧向另一边。然后就是俞今找上门来,她说她是为了广笙,但即使在同一所学校工作,李清竟然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然后她找到黄琪琪,黄琪琪明显知道她的身份,满脸通红地看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黄琪琪哭着对俞今说广笙不是有意的,又哭着对李清说对不起,而广笙,竟是落得了自杀身亡的下场。
从头到尾,李清只觉得荒唐,薛明清和女学生有染一事让她觉得荒唐,一心求仕途的人竟然会在这种事上失了分寸;黄琪琪认为李清是薛明清的女朋友一事也让她觉得荒唐,他们这种人,这种为了家族利益最大化而被绑死在一起的关系,竟也会让无心插足的人感到羞愧吗?如果是因为这样才让广笙自杀,那么她实在是难辞其咎。
但最终,李清没有过问薛明清,因为她不想,也不屑,她不是什么喜欢摆出正妻架子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志向,她对薛明清的个人生活不感兴趣,即使两人最终仍旧会结婚,但也仅此而已。
就在李清觉得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之际,俞今再次找上门来,她心中隐隐有着不安,似乎是女人的直觉,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她以为的这么简单。
她听着俞今说到“受害者”、“不止一个”、“包括黄琪琪”,她突然读懂了为什么在她主动找到黄琪琪时,年轻的女生在她面前涨红了脸,也读懂了为什么即使如此,那女生的眼中带着恨意和不忍,恨意是对着薛明清,而不忍是对李清。
原来这不是一个年长男人醉倒在温香软玉的恶俗八点档,这是一个身居高位者强迫弱势女性的法制故事。李清此刻只觉得恍惚,觉得好像一切都和她无关,一切又与她都有关。
如果她在看到发卡的那一刻就直白地问,是不是薛明清就会因此收敛?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俞今见李清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但神情和语气都不像在说谎,看来她是真的不知情,即使接下来会订婚,甚至结婚,对着这么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男人,她替李清感到不甘心。
面前的平板被重新打开,李清伸手去推,却被覆住了手背,俞今语气中的劝导让她停止了抵抗:“目前的证据只有这一份视频,而这份视频,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薛明清的身影,我们之中,或许只有你的身份能方便和他接近,或许你也已经发现过端倪,耐心看一下吧,我知道这很煎熬,但这很重要,为了她们,也为了你自己。”
李清用力闭了闭眼,随后将视线集中到屏幕上,视频的内容实在是让人气愤。她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画面中的背景,试图一帧一帧找寻到有用的细节,可却只能看到广笙痛苦扭曲的脸,鲜活又美丽的生命,此刻只在地狱中挣扎着、尖叫着,李清几度看不下去,俞今时不时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她咬着牙往下看下去,突然,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花纹。
李清的手突然反扣住俞今的手腕,几乎是将五指狠狠掐入了俞今的皮肤,她的另一只手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唇,那个瞬间,她几乎都要尖叫出声,其实除了她的手,她浑身都在颤抖,而颤抖的原因除了惊恐还有愤怒。
最终,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入指缝,咸涩的液体在唇边洇开,李清暂停了视频,缓缓指上画面的一角。
俞今顺着李清的指尖看过去,她所指之处是捆绑在广笙手腕上的布料,俞今前后拖动进度条,又放大了画面,才辨认出这是一条领带的局部,花纹独特不是市面中常见的品牌。
“这是还未发售的产品,因为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品牌,还只是一个雏型,因为家人并不支持,所以只送给过亲近的好友,他之前看到了说觉得还不错,我就随手送了他一条领带”,李清的嗓音闷闷的,脸上泪痕明显,眼神有些空洞,俞今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不忍,抽了张纸巾递给李清。
顶着不被支持的压力用心筹备的产品,最后却被用作为伤害他人的工具,这种心情,俞今不敢去想。
片刻之后,李清平复了心情,擦去了眼泪,原本空洞哀伤的双眼换上了截然不同的坚毅眼神,她看着俞今说:“所以,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