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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逝者已逝,还请节哀。”
他看林清嘉近来伤感过度,憔悴了不少。那雪白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血色,人看起来轻飘飘的,声音更像是结了冰霜一般。不免有些同情怜悯。
毕竟林老爷生前也算是善待于他。
林清嘉问:“周警官前来,可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周久晟点头,拿出密封袋子里的物品。
那日暴雨冲刷,几乎毁掉了百分之九十的犯罪现场。但车过有辙,人行有迹,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周久晟找到了炸毁破损的枪支碎片,又从死者身体中取出子弹,两者相结合,推测出劫匪所用枪支是如今军方新批入的一种冲锋枪。
“这种新型冲锋枪,射程远,射击冲击力大,按理说一般劫匪是接触不到这种机密的军方机械设备的。”周久晟思索片刻,“前段时间运往沪地的一批军械途中遭遇不测,或许这两件事有关联。”
林清嘉怔怔接过密封袋子,就是这枪支,夺去了林家上下十几口人的性命。她目光凝重,手掌逐渐收紧,周久晟费了好些劲才将装证据的袋子拿回来,“林小姐,我知你悲痛心情,但还请冷静些,当下要做的要紧事是查明真相,为令尊报仇。”
“还有这颗珠子,遗落在死者身旁,被衣服裹住,没被雨水冲走,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那颗檀木珠子上有独特的花纹,细看,又像是精心篆刻上的某种文字。
周久晟说:“它原本可能是一条手串,或者是,僧人念经所用的佛珠串子。但也不能妄下定论,也有可能是林小姐府中之人遗落的珠子。”
“我家中没有人……”
林清嘉话说到一半顿住,忘了,黎氏好像是信佛的,每逢初一十五必要携她的好姐妹们去寺庙里拜上一拜,以求早生贵子。
周久晟继续道:“这是目前所有线索,查起来还需时日。”
林清嘉忽的想起那日赌场的事情,当时她便觉得蹊跷,如今想来,府中遭难,财物损失并不十分严重,很明显是冲着人来的,是蓄谋已久,有备而来。她将此事告诉了周久晟。
周久晟若有所思:“可是林老爷怎么会招惹上那些人?”
林清嘉摇头:“我也不知道。”
让周久晟棘手的是,即使那些人真的跟此案有关联,以他的力量,恐怕也不能如何。又看着林清嘉悲伤的神情,他犹豫了下,只得说些安慰的话。
***
暮春时节,天朗气清,正是放风筝的好时候。
大片的绿茵茵的草地上,立着几处帐篷式的大伞,伞下是喝酒踱步聊天的贵妇人先生小姐们,大家衣冠楚楚,举止优雅地谈笑着,颇带点那种官派的绅士阶级的作风。
不远处平整的草地上,一群小孩正在放风筝。他们都是前面那些女眷们的孩子,大人带着小孩过来玩,孩子们便自己放起风筝来。
忽然,一只小鱼形状的风筝被风吹得缠在了树枝上,底下那些小孩用力一拉扯,竟把风筝线给扯断了。
这次是林嫣然主动攒局,宴请圈内权贵好友,选中这片庄园,在这里举办这种私人性质半正式的聚会。此刻大家在另一边聊得正开心,谈笑晏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哭泣的小孩。
林清嘉被林嫣然带来,却又备受冷落。她本也没心情来庄园中聊天看春日景色,便独自往这边人少一点的地方走来。偶然看见正在哭泣的小孩,上去询问安慰一番。
小孩平复哭腔,“姐姐,你能帮我捡一下吗?”
林清嘉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树叶枝桠,风筝缠在上面,那金鱼尾巴往下垂着,距离看上去也不是很高,目测是她可以够到的距离。
“别担心,我帮你拿下来。”林清嘉摸了摸小孩头顶,安慰道。
她挽了挽袖子,伸手,使劲往上跳了下。
无形的空气在晃动,形成了细微的风,树叶轻轻摇晃。很遗憾,就是没有够着那金鱼尾巴。
小孩眨了眨眼睛,声音奶声奶气:“你……你真的能拿下来吗?”
林清嘉竭尽全力再试了一次。
枝桠交错,漏下来的阳光随着树叶摆动像是在跳跃。林清嘉还没够到风筝,就差一点点,视线里出现一只手,在她之前捏住了那花纹缠绕的金鱼尾巴。
“哎?”
林清嘉下意识转过头。
这几天难得有这样风和日暖的天气,太阳都是暖洋洋的,阳光既不太燥热又不至于过分淡薄。
秦桓礼就出现在这白日里的阳光下,少年像棵肆意生长的树,挺拔而茂盛。
——霁月清风。
这是此刻林清嘉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词。
秦桓礼帮她取下风筝,递给她。
林清嘉愣了下,随即露出笑容:“多谢。”
另一边,唐婉柔目光搜寻秦桓礼的身影,当她看到秦桓礼和林清嘉一起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心里便像是加了柠檬汁儿的气泡水,冒着酸酸的气泡,又一下子打翻。
“表哥!你去哪儿了,叫我好找!”唐婉柔戴了顶宽帽檐的遮阳帽子,黑色网罩下垂罩住了大半张脸,上面缀有一颗深色宝石,说话的时候,那宝石也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耀眼得很。
听说林家出事那天,秦老爷刚从沪地谈完生意赶回来。秦氏乃是钟鸣鼎食之家,这次携家眷来参加林氏举办的这种半正式的集会,已算是给足了面子。秦夫人亦对林家的遭遇深感同情,她看向林清嘉,“这是清嘉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秦桓礼听到这名字,看了林清嘉一眼,原来这位便是与他有婚约的林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