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棕色软皮沙发,白皙似玉的双脚,连带着裙摆不能遮掩的小腿,都是白色的,谢沉征仅仅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就觉得眼热。
索性将药瓶递给她,“你自己来?”
许禾忙不迭接过来,在自己的脚踝处喷了一点药,慢慢缓缓的用掌心去揉,看着谢沉征开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下。
等他喝完,许禾才问道:“人抓到了?”
谢沉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没有。”
多少有些低落的语调,还有不明所以的低压神情,许禾低了低眸子,她试图补救亦或安慰谢沉征,于是有些温吞地说:“我用胸牌钓了一下程卓,如果他真的和黄语嫣的死脱不了干系,八成会去她家找,所以你可以尽快找人部署在黄语嫣家,这样好来一个瓮中捉鳖。”
谢沉征低眸,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半截的水在其中摇摇晃晃,他听着她的话,但没给多少回应。
许禾又道:“不过,如果他真是凶手的话,未免伪装的太厉害,我提到黄语嫣的时候,仔细观察过他表情,眼神唇角弧度以及语势,所有一切的瞬时反应都非常淡定,并且很坦然的承认自己曾在兰缪酒吧听过黄语嫣唱歌,对她的死表示很遗憾,但从反面剖析的话,也可以说明他是个心理状态极稳定,且反侦查能力很强。”
听完,谢沉征闷声一嗯,他彻底沉默了,兀自走向与沙发遥遥相望的落地窗前,外面是一片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的竹影,他站在此刻,玻璃上似乎能够勾勒出许禾的身影,渺小又脆弱,只要别人轻轻挥下开刃的镰刀,她就会顷刻间殒命。
谢沉征不知道自己是否对所有人都怀有这般忐忑多思的心态,但此刻,当他听到许禾一次又一次提起黄语嫣的死亡,一次又一次卷入这场还未知结果的凶杀案中,他有些后悔在前一刻所授予她的权利。
是他低估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但现在都不重要了。
“谢沉征,你有在听我说么?”许禾疑虑,见他背身站在自己眼前的无光之地,窗外那点儿稀碎的橘黄色灯光根本不足以铺亮这一大片落地窗。
谢沉征闷声一嗯,情绪有些刻意压制,他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对了,我刚才去看了监控,有个小孩玩遥控小汽车,正好碰到你脚边。”
“?”
原来他去查监控了。
许禾心一跳,揉脚踝的手掌都停下了,想起刚才自己差点跌倒的丑样,还真不敢相信竟然是个遥控小汽车导致的。
谢沉征见她一脸闷闷样,反问道:“怎么?还要把小孩叫来给你道歉?”
“不是我就是没想到你还去查监控了”许禾声音越来越小,她匆匆低头,双臂抱膝,一只手掌缓缓揉着扭伤处,谈不上多疼,只是霎时而来的寂静让她有点莫名其妙的不自在,胸腔闷声跳动着,两人一站一坐,彼此遥遥相对,她望着他近在眼前的背影,和黑暗一道,融合为一。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短瞬的平静,谢沉征只寥寥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临走前,他瞧了眼许禾她脚踝那处绯红色,说道:“这段时间就待在着吧,我让李嫂来照顾你,你导师那边我会找人去说。”
他匆忙嘱咐,许禾却一愣,乍然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等等!”许禾在剎那之间对上他的眼神,一下子她全都明白了,戏台已经搭好,自己不过是他顺势而为推上台登场亮相的小丑,就算没有她许禾,也会有其他人替他完成这场‘抛砖引玉’的戏。
许禾捏紧了拳头,看着谢沉征漆黑的不能再漆黑的眼神,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问出声,只是轻道了一句:“注意安全。”
她有些紧抿的唇,通透的眼眸让谢沉征无法自控的微微抽动了下嘴角,如同蝴蝶振翅那般微弱而不易察觉,但话到嘴边,他却只说出来个“好”。
漆黑的夜因为一辆辆警车亮起的红蓝色光灯而不再漆黑,红绿灯畅通无阻,所经之处路旁行人驻足观望,滨河小区3单元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警员们隔着一条醒目的警戒线维持着秩序,界限之外的人在看戏,只言片语潦草定性,界限之内,不肖片刻,程卓就被人从通明的破旧楼道里带出来。
谢沉征走在一群人的最后面,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看客。
呜嚷的,唏嘘的,热腾的,一切都像夏日炸开的水花,在耳边刺啦刺啦响起,谢沉征却一反常态的拧紧眉头,目光落在一处暗角,那儿只有一只大黄狗哈着气儿看他。
这年头连狗都出来凑热闹,还真是有点儿可笑。
老陆啪一下拍了一下谢沉征的肩头,“行了,今晚有得熬咯。”
谢沉征牵唇笑了笑,“没想到这么顺利。”
但这一切才只是开始。
警局,203审讯室。
“我说了,我确实认识黄语嫣,也去过她家,但我并没有杀人,这次去是想拿回落在那里的胸牌,但你们不会就因为一个胸牌定我的罪吧?简直太可笑了。”
程卓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身上还穿着出席学术论坛时的灰咖色西装,只是没了领带,衣服面料也出了好些褶子,用发胶固定而成的发丝开始凌乱,但他却显得丝毫不慌不忙,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缄口不言,淡定的等待律师的到来。
“确实可笑,但我们不仅发现了胸牌,还在黄语嫣家的鱼缸里发现了半截电话卡,老陆将袋子往前一推,“你那张卡估计忘销了吧?不过没关系,现在科技发达,我们有的是办法,你现在主动说出来,还能争取宽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