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饰鲜亮、新潮的剪强发型屋在古香古色的尚义街显得独树一帜,十分显眼。下午四点整,一辆出租车停到了发型屋门前,穿着红底白花裙子的林茹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发型屋门前残留的鞭炮屑,心想,眯眼儿还真没骗自己。
她是上午接到刘建超电话的,说是发型屋上午已经开业,让她速来。她对眯眼儿有些信不过,因为这家伙经常玩愚人节才玩的游戏,动不动把别人骗得白跑一遭,他自己躲在家里一脸坏笑地偷乐。林茹又给张鹏打了电话,可是张鹏关机。林茹立刻猜到,这一定是两人合谋的结果:反正眯眼儿说话没准谱,你林茹愿意相信就来,不愿意相信,就等着,想找鸡干儿核实,哼,对不起,没门儿。
林茹犹豫了一上午,还是在下午出了家门。她心里盘算好了:一旦眯眼儿骗了自己,那自己一定联合胖丫,将眯眼儿灌醉一回,让他不呕吐绝不能收兵。胖丫还未将她的路虎车还回来,林茹只好打的来到了这里。
推开发型屋的门,林茹走了进去。发型屋里装饰新颖、别致,让人有一种坠入梦幻的感觉。林茹怔了怔,才定下神来,仔细观瞧。屋里的墙上及顶棚都被漆成了靛蓝色,屋子的东侧只设着一张专用的理发转椅,对着东墙,东墙上镶了一块儿等墙大的镜子,镜子对面的西墙下放着一张橘红色的三人沙发
,形状略显卡通,像一个巨型手掌。正对门的北墙下,安置着洗发池和豪华座椅。让林茹感到好笑的是,门的右侧还设置了收银台,这倒是林茹在小型发型屋里第一次见到,她不由得嘲笑着暗想,就你们这巴掌大的发型屋能有多少钱的流水呀,还设收银台?而剩下的就是墙上及顶棚上挂着的各种各类的小饰品,五花八门,形状各异,古今中外,不一而足。
“欢迎光临!”收银台后的一个姑娘不卑不亢地冲林茹打着招呼。
林茹冲对方点了点头,就打量起对方来。这个姑娘有一股冲天的灵气,长着圆脸,圆眼睛,俏丽中透着一股机灵劲儿。林茹又扫视了四周一眼,客气地问:“怎么,你们这里的发型师不在吗?!”
“您有预约吗?”姑娘不紧不慢地说着,去翻她手下方的一个黄皮本。
“预约?来这里做头发还得预约?”林茹惊诧地问,仿佛听错了一般。
“来我们这里做头发都得预约。”姑娘平静地说,好像在说,上公共汽车必须买票一样自然而又理直气壮,“而且,我们理发师只在上午工作,还只接待三位顾客,下午一般只接受预约。”
“都得预约?还一约就约到上午?”林茹瞪大眼说,调门儿不由自主地升了上去,“你们的发型师自以为是谁?市长?”
“各家店有各家店的规矩,我刚才说的就是我们店的规矩。”姑娘平
静地说。
“那你们店还有什么规矩?说出来,我听一听。”林茹悻悻地说,原以为,这姑娘会说没有了,没曾想,姑娘一张口,又让她大吃一惊。
这姑娘淡定地说:“您要是预约的话,需交三百的预约费。我们店采用的是同一价格,做一个发型,统一收两千八的费用,当然,这预约费算是发型费的一部分,等给您做完发型,您再补交两千五就可以了。”
“嗯,除此以外,你们这里还有什么规矩?”林茹压制着心中的火气,冷冷地问。她现在拆毁这家店的心思都有了。
“再有就是,如果做完发型,您不满意,不仅可以不付余资,还可以索要先前交的预约费。”姑娘依然平静地说,“当然,如果顾客这样做了,本店以后再不接受该顾客的预约了。”
“你们的发型师去哪里啦?你快把他给我叫过来,我倒要见识一下,他是一个什么人物?”林茹厉声说。
“对不起,我们发型师这个时间不工作,也不见客,只接受预约。”姑娘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情。
“我看,你们这个发型师根本就不是发型师,简直就是一个疯子!”林茹怒冲冲地喊道。
“我们发型师只是一个凭手艺吃饭的手艺人,没有发疯。”这姑娘依然平静。
“他想钱想疯了吧!”林茹高声说完,扭过身,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了门前,挂着风声拉开了门,冲向门外,差点儿
和一个进门的人撞个满怀,幸亏林茹是运动员,反应机敏,动作利落,快速地收住了前冲的身子,停到了原地。对方也敏捷地后退了一步,瞪大眼,注视着林茹。林茹也下意识地看了对方一眼,乍一看,林茹还以为对方是个女子,梳着满头的小辫子,还穿着一件碎花半袖衫,和一条花格短裤。但定睛一看,对方却是个十足的男子汉。他不但身高近一米八五,面目英俊,目光炯炯,充满了阳刚之气,任谁一看都可认定他是一位美男子。
林茹迟疑了一下,正打算绕开他走,却又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门外拽。
辫子头被迫跟着她扭过了身,出了门,顺手关上了门。他转了转眼珠,明明想明了什么,却带着一脸迷茫问:“你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你想绑架吗?”
“我一个女流之辈能绑架你这个大老爷们儿吗?”林茹激动地说,“我猜你一定是打算做头发的,可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为什么?”辫子头瞪大了眼,讶异地问,“你和这里面的发型师有仇吗?”
“没有,我根本就不认识这里的发型师。”林茹无奈地解释,并扭身一指发型屋,“因为我觉得,这发型屋根本不是什么发型屋。”
“那是什么?”辫子头扬起眉问。
“疯人院。”林茹悻悻地喊。
辫子头将眼睛瞪大到了极限,不解地问:
“这家发型屋怎么给你留下了如此印象?能告诉我原因吗?”
“自大,自大到了疯狂的地步。”林茹说。
“哦,原来如此。”辫子头迟疑了一下,认真地说,“那你还是回发型屋吧!我……我认识这位发型师,我可以给他打电话,让他亲自给你解释,他制订店规的原因。”
“噢,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是我走眼了呀!”林茹有些尴尬地说,又认真地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的小辫子不仅编得十分精致,而且,一条是一条的样式,那么多条辫子,居然没有重样的。她不禁喃喃地说:“怪不得你的小辫子如此精致,你大概是他的VIP客户吧?!”
“我也可以让你成为这家发型屋的VIP客户的。”
林茹冷笑着摆了摆手,反问:“对于发型屋来说,我是什么?”
辫子头显得有些茫然。
“我是上帝呀!上帝消费还要走后门吗?”林茹自答道。
辫子头一怔,马上解释:“就像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一样,每个发型屋也有各自的特点呀!”
“它的特点就是让它永远失去了我这个顾客。”林茹回身指了指剪强发型屋说,然后,快步走向了迎面驶来的出租车,冲它招了招手。
“你等一等,我……”辫子头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