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榕眼神略带惊讶,又很欣喜,“李锦程?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在公司见过。”
李锦程点点头,刚想开口叫哥哥。又想到柏腾之前告诉他的,不准他叫。
他想了想,说:“周哥哥。”
“这次怎么不叫‘哥哥’,还加上姓了?”
至于什么原因,李锦程没说。
周榕也没多问,他摘下口罩,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告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放在以前,李锦程是不想,也不会主动和人说他有口吃。
但现在人已经站在了这里,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而且他要努力做到像柏腾说的那样,口吃不是病,不应该对此感到羞耻。
李锦程侧过身指了指前面第二个教室的门牌“语言矫正训练室”,已经有老师抱着书本进去。
周榕看了眼牌子上的字,没多问,笑着说:“要上课了,你快进去吧。”
其实李锦程也想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看周榕没有想说的意思,他也就不想知道了。朝他挥挥手,转身小跑着进了教室。
周榕站在原地看他进去,走廊窗户照进得阳光刺得微微眯起眼。随后摘下棒球帽,抓抓压实的头发,进了走廊的第一个教室:手语教学。
到班里时,学生们已经到齐了,都安安静静的呆在自己的座位上。
李锦程坐在倒数第二排,他从书包里拿出教材资料和文具盒,摆在桌上。
老师是位三十多岁,长相清秀的女老师。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姓梁。
梁老师做了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随后打开了多媒体屏幕,放了一段影片,奥斯卡最佳真人短片《口吃》。
影片只有十二分钟,讲述的是一位口吃患者,装作聋哑人生活,内心变得越来越封闭。但却因为网恋半年的女友突然来见他,勇敢的迈出了封闭的空间。
“同学们的情况我都了解过,对于我们来说,远没有影片中的主人公那么严重,或多或少带着艺术夸张加工的成分,但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他的窘况。”
她顿了顿,眼睛扫过下面有些走神的同学,落到李锦程专注的脸上,继续说:“我曾经也像他一样,说不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我甚至装作聋哑人,在残疾人学校上了六年学。”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坐直了身子,抬头看她。
阳光从纱窗照进来,讲台台阶上一圈光晕,梁老师站在上面。
接下来的这段话,李锦程记了很多年。
她说:“作为老师,我想告诉并且教会你们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口吃不是病,不需要治疗。生命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必定会给你开一扇窗。就像刚才影片中的主人公一样,他虽然有口吃,但观察能力很强。我们只是不擅长说话,比别人学的慢了些。”
“另外一件事。”她笑了笑,语气温柔:“不要因为自己说话不流利,而自卑、逃避,要勇敢地去爱人,表达自己的情感。”
闻言,李锦程瞳孔微微放大。手边的教材里,夹着那片被他做成书签的心型木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