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陪我一起去趟医院吧。”池屿笑着将头转了回去,视线落在窗外,孟伟看不到池屿的表情,单凭声音,听不出来是个什么情绪。
“啊,好啊,反正晚会儿我也没什么事儿。”
“嗯。”
孟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池屿继续说下去,支支吾吾地再次开口,“啊……那个,屿哥……”
“嗯?”
“一会儿去医院的话……你是不是想和阿姨提这事儿呢?”
“应该吧,”池屿顿了一下,又含糊道:“还没想好。”
“也是……这种事儿搁谁身上,谁都纠结,心里肯定不太舒服……”孟维挠了挠头,又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没想出来什么委婉的语言,还是直白的开了口,“但是吧……说实在的啊屿哥,我是真心觉得,也许那种地方没有咱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呢,说不定住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出院了呢,而且万一请大夫一看,阿姨的病情根本不用住院,光吃点药就好了呢,都有可能的……对吧?”
池屿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说别的。
孟维眼瞅着池屿的后脑勺,有些不确定道:“你别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就是……哎,觉得一直这么拖下去,真不是个事儿,总得解决……”
“不会,”池屿摇了下头,“我就是在想,派谁去和她开这个口。”
孟维没听懂:“啊?”
“半年前,甚至更早,我提过这件事……”池屿轻声开口,“只是不仅没成功,反而更加刺激到她,直到变成现在这样,我也挺为难的。”
自此之后,方灵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掩面哭泣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以至于到后来,方灵几乎是只要见到池屿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会怒不可遏的爆发,将一直以来独自积攒的负面情绪疯狂的输出给池屿,仿佛要将她所遭受的一切,全部加倍奉还一般。
池屿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倒是平和,只是孟维知道,之前的池屿,从来没有和自己说过这些。
怕是真的自己担的太久了吧……
是个人都有担不住的时候,更何况池屿经历的那些,换成自己,可能早就已经被彻底压的垮了下去。
孟维虽然脑子不太灵光,总是比别人反应慢个半拍,但是人也不是真傻,反而单纯又讲义气,他看着和自己打小儿从一个院儿里长大的同龄人,明明才二十岁的年级,自己如今还泡在父母浓浓爱意的蜜罐子里呢,而他却已经早早儿的经历这么多,不由自主地共情,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屿哥……”孟维愁眉苦脸的开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安慰。
“所以……”池屿犹豫开口,蓦地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要不这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吧,你一会儿记得把鞋带系得紧一点啊,万一鞋带开了没跑掉,出什么事儿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孟维一愣:“啊?”
“我看你今天正好儿穿得也挺厚的,估摸着也挨不到什么打,你要是见她掂凳子了或者掀桌子了,赶紧跑就行,她跑不过你。”
孟维更愣:“啥??”
“还有就是,你进门的时候,先把能看见的水果刀啊剪刀啊什么的利器都收起来,虽然估计现在在病房里也见不到这些东西了,不过以防万一嘛,你这小夹克也抵不住那小刀划拉两下啊,我这当哥的,也不能害你不是?”
“屿哥你……”孟维彻底蒙圈了:“你认真的吗?”
池屿回头,笑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孟维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又看着池屿带着笑意的脸,生生把那句“像”给咽了回去。
池屿扬了扬头:“刚刚是谁说的上刀山下火海?”
孟维:?
池屿挑了挑眉:“又是谁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孟维:???
池屿看着孟维面如菜色,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叹息道:“哎,原来刚才说过的那些当牛做马也无以为报的誓言都是假的,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与时光啊,终究是……”
“错!付!了!”孟维绝望地帮池屿喊出了他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话,那声破锣嗓音回荡在车厢内,池屿只觉得连座椅都被他嚎地共振了起来。
“好了屿哥你别说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嘛!”孟维伸手扒着池屿副驾的座椅靠背,“我虽然胆子小,但是我跑的快啊!我虽然反应慢,但是我体壮我抗伤啊!我虽然也十分的害怕阿姨,但是……但是……”
池屿笑着看着孟维憋得通红的一张脸。
“但是为了你……我……我、我!愿!意!”
孟维攥了攥自己圆乎乎的胖手,仿佛正参与什么百日誓师大会一般坚定。
他甚至还想再嚎一句:如果真的能救人于水火之中,这得是多么大的功德啊!
他的屿哥肯定是实在想不到别的什么好办法了!这才只能让自己帮这个忙!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他的屿哥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关系走的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再不愿意,他的屿哥还能找谁来帮忙呢?!
自己对屿哥来说真的好重要啊!
还剩下半句‘誓师’的话没有说完,孟维本来还想再接一句‘屿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尽全力完成任务!’,话刚到嘴边,却被突如其来的开车门的声音打断。
孟维红着脸回头,池屿笑着侧目,看着江准面无表情地站在车门前,手里还惦着两个粉色的纸袋。
孟维&池屿:?
江准看了孟维一眼,又将视线落在池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