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闻言,娇俏身子晃了晃,面如土色跪了下来。
若汐则从微微荡漾的秋千上下来,纤足轻移,裙裾拂过,带起一地落花翻飞,停在还跪着的方秀妍面前,在冬日余晖中回,低声说:“不知者不罪。”
她这话答得巧,即应了琰帝的问话,也暗自为自己分辨,都在“不知”二字上。
她不知这汐苑是禁区,所以不罪,同样德妃不知她是可以自由出入汐苑的人,亦不罪。
满心要为若汐强出头的琰帝,目色一暗,她不接受他的心意,甚至不为这汐苑所动,他既许她为其主人,可她不以主人自居,只辩自己为闯入禁区的不知者。
那边若汐已经垂头对跪在脚边的方秀妍说:“若汐眼力欠佳,认不清你的真面目,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至于你靠近我的目的,我没兴趣知道。”
说完,一个人娉娉婷婷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琰帝冲天怒火。
这皇宫呆得真累啊,那日她于一众宫婢中随意点了方秀妍,竟然也是对她怀着别有用心的人。
今日梅苑赏梅是方秀妍提出来的,若汐不知梅苑梅花不能随意采摘,在宫中呆了这么多年的方秀妍不可能不知道,还有汐苑里关于那秋千的禁忌,方秀妍一直只字未提,她一人步进汐苑时,方秀妍就在身后看着,没出声阻拦。
都这样了,她再不怀疑方秀妍,就只能说明自己太蠢了。
这深宫,果然是不能有朋友的。
偌大的凤仪宫,自己一个人住或许更安全。
不知道小斌回南疆了没有,目前看来,不能完全依靠小斌,自己得想办法逃出去。
这后宫深院危机重重、步步惊心,别没等来小斌救自己,先就将命交代在这儿了。
若汐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犹豫,一路上盘算逃出皇宫的方法。
进了凤仪殿解了披风,取下口罩正要坐下,一个黑影从幽暗处悄无声息地窜到她脚边。
待若汐低头看清后,欣喜蹲下抱住它的脖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幽灵,你怎么找到我的?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找到我!你跑了多久的路,累不累?伤没伤到哪儿?我早猜到了你一见那女人就会识破她,她现在顶着我的身份,有没有为难你?”
太多问题砸向幽灵,若汐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一口气问个不停。
这是离开南疆以后,她看见的第一个可以放心信任的人……动物,即使它说不出,她也感到了依靠。
有了幽灵的陪伴,她还害怕什么!
激动的幽灵人立起来抱着她不撒手,委屈可怜的呜咽软了她的心肠,湿了她的双眼,她哽咽说道:“被关起来的人是我,你委屈什么呀。”
说完,抱着幽灵放声大哭。
良久,一人一狗宣泄完骤然见面带来的激荡心情后,若汐抱着幽灵的四肢仔细查看它磨破的脚掌,细心地为它上药。做完这些后又拿了自己的梳子慢慢为幽灵梳理打结的毛。
幽灵惬意地趴在她身边享受,时不时伸出温热舌头舔舔她。
晚饭自有人送来,若汐从这日起要了很多活鸡活兔,借口养着玩儿。
宫人报告给琰帝,琰帝深知若汐喜爱小动物,她肯在皇宫中养这些,说不定已安下心来长住。他心中一喜,立即命人精挑细选了送过去。
若汐在凤仪宫中的花园一角,辟出一块地方,和幽灵一起忙乎了一天,做了一个古香古色的篱笆圈起来,将那些锦鸡和兔儿们关了进去,每日给幽灵当口粮。
至此之后,她再不跨出凤仪宫一步,只称自己斗不过无处不在的危险。
琰帝无可奈何,只能天天往凤仪宫来看她。
他来,幽灵自会隐匿起来,若汐每日云淡风轻的陪他下棋、说话、看书,甚至不曾开口询问那日梅苑中诸人如何处置的,似乎是可着劲陪他演一出岁月静好的戏码。
无人之时,便抱着幽灵商议出逃之事,可算来算去,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种事,若不能一次成功,她就会失去眼下少得可怜的这点自由,被琰帝看管起来。
外面的人看她一人在空旷的凤仪宫中独自生活,定然会以为她活得像孤魂野鬼。
素不知,若汐本是一个喜静的人,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没有相知的人在身边,她更愿意待在凤仪宫不出行,和幽灵一起自在过日子。
琰帝也表现奇怪,自上次梅苑事情生后,也没再提出给若汐派人伺候的事。
每日定时定点有人来洒扫凤仪宫,那些人都是聋哑人,事情做完就走。
而一日三餐,他大多会前来陪她一起用,偶尔有事脱不了身,必定吩咐人按时用食盒端上来。
这日晚饭琰帝没来,若汐也不管他还会不会造访,先自关了宫门,和幽灵在大殿里转悠消食,闷闷不乐问道:“这逃跑的方法说了这么多种,都被你否决了,要不,我和你一起,钻狗洞出去。”
幽灵狗眼一翻,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若汐疑惑:“几个意思?”
幽灵见她不明白,咬了她的裙摆,示意她跟着它,若汐从犬齿中拉回自己的裙裾,“君子动口不动手……”
然后看看幽灵的嘴,叹道:“好吧,你只动了嘴,你是君子。你到底要干嘛?”
说话间,已走到花园后的一处宫墙处,这边按规制,全都是宫婢住的房间,那宫墙略微矮一些。
若汐仰头看去,立即摇头,说:“我宁愿钻狗洞也不爬墙,不是我不要尊严,是我根本没这个本事爬墙啊!”
话刚说完,一道黑影助跑、前跃,四肢并用踩在墙上,然后,幽灵已然站在墙头上。
若汐:“…………”,它在用实力碾压她的自尊,告诉她,它不是钻的狗洞,是爬的墙头。
若汐捂脸大叫:“幽灵,你太!太!太过分了!明天只准吃一顿,一顿只能吃一只鸡仔!”
幽灵:“……”,我不过是告诉你,我怎么进来的而已,要不要这么狠?减了我一多半的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