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写书几年来的习惯,不需要肝文的时候会浏览多年胡乱积累的素材,期待着能与某个关键词擦枪走火。
但今日不同,他直接搜索了畜牧业分类,点开几年前为了种田文预备的兽医素材,开始浏览起“家养小型牲畜的常见死因”——往年里预备这些素材是为了救死扶伤,现在一一寻找,用心却截然相反了。
在林貌反复斟酌各种惊悚的死法时,狸花猫皇帝陛下都静静坐在书桌的靠椅上,尾巴缠绕腿上,以一种极为端庄的姿态凝视那个发光的怪异盒子。
皇帝陛下对现代社会的繁荣倾慕之至,当然希望窥伺其中的奥秘。但局限于猫咪的身份,穿越数十日以来,对这个新世界的了解也不过浮光掠影。如今既然与铲屎官达成联盟,怎么能不趁机深入探索?
不过,虽然好奇心极为强烈,但陛下依旧保持了优雅的风度,静坐一旁,绝不出声打搅。而林貌琢磨了很久,最终将所有家兔的禁忌用药与常见病因给标记了出来。
现在实在搞不到大当量火器,与兔妖正面对决是最不明智的办法。鉴于妖怪的智商,还是只能用毒。
但这种方案不是没有风险。乘标记论文的间隙,狸花猫提醒他:
“如果那兔子善能体察恶意,用毒恐怕适得其反。”
“是啊,所以我在斟酌。”
林貌叹了口气。他原本想着买一些工业化批量制造的毒药,借大机器生产规避对恶意的感知——机器总不会有什么能察觉的“情感”;但市面上大多数有毒的物质都严禁售卖,且合成过程中多半有人力参与。而不管合成工人有无恶意,只要意识到这是“毒药”,恐怕就已经会留下杀气了。
他曾经随导师在田野收集过许多民俗故事,当然不会忽视陈年精怪的邪门——这些东西在某些地方蠢得可以,但在身家性命上却又精得可怕。
故老相传,对于已经成精的玩意儿来说,不要讲心怀恶意要置他于死地了,就是在预备陷阱时私下咒骂,都能被闻出食物上“机心”的气味,立刻便会逃之夭夭。所以但凡围捕狐狸黄鼬,都是让家中不懂事的孩子安放诱饵。
卯二娘子的神通不知到了什么地步,但料敌从宽的话……
林貌揉了揉脸:“其余手段实在不行……恐怕要相当麻烦。”
猫猫陛下立刻安慰他:“不要紧。如果花费太大,朕可以设法再为你带些金瓜子来。”
肯撒钱的老板永远最让人感动。纵使林貌暂时不缺经费,亦不由为这慷慨大度的圣君仁主风范心折,再想一想生平遇到的奇葩甲方,难免露出微妙的神色。
在展示完慷慨大度后,猫猫又及时表现出了应有的信任:“朕对这个世界实在一无所知,大半的事情,只有仰仗先生。我与先生至诚无二,但有需索,尽管吩咐便是。”
果然不愧是善于招揽人心的千古一帝,短短几句话就了这样精准的击中软肋,充分施展出了人格的魅力——林貌最后抹了把脸,再次点开知网,一口气下载了十份论文。
话都已经推心置腹到了这个地步,大概也不能不用力猛肝了。
——话说他这算不算被pua了?
……应该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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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的确有作为君主的自知之明,因为对现代了解甚少,除表达支持从不发表愚茫的意见。只是看到林貌摸出手机翻开通讯录,尾巴忍不住动了一动。
林貌思来想去,觉得一般手段无甚把握,自然而然便想起了先前做扶贫志愿者时听到的小事。
据说这几年退耕还林生态实在太好,郊外常常有野猪野兔出没。因此上面特批手续,给驻村的干部下发了狩猎许可证,允许持有武器,培训村民猎捕野物。
恰巧,林貌的同学李哲上岸后被分配下乡,而今就在附近的扶贫办公室任职,顺便保管武器。虽然什么的不可能,但只要有驱逐野猪的正当名义,他出面借一把弩箭应该是不为难的。至少也算是多点自保的手段。
他刚点开号码,一旁的猫猫却忽然抬手搭在了屏幕上,遮住通讯录附带的照片。
“你要小心。”猫猫语气凝重:“这个人恐怕心怀叵测,颇有异志。”
“喔——啥?!”
林貌目瞪口呆,几乎翻身从椅子上出溜下去。他倒抽一口凉气,恍惚中语气有些发颤:
“陛下开玩笑了——”
仔细想来他那同学不过是普普通通辛苦上岸的秃头师兄与秃头师姐的一员,生平最大的胆子大概就是半夜溜出学校开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如此人物能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不过再想想林貌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识人相面的本事。而要论心怀叵测觊觎江山社稷,普天之下难道还有比皇帝陛下更为专业的吗?
以他这样微末的见识,似乎不太有资格在权谋这样的高深领域与专业人士辩驳……难道四年来的外卖父子情都是看走了眼,他那位姓李名哲的同学还真是位潜伏爪牙心怀壮志的猛人?
林貌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狸花猫神色凝肃,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十几天前我四处寻访,曾悄悄潜入过此人家中,发觉这人每日中午与傍晚都要定时出门,为最贫苦的人家送热菜热饭,从不间断。”
林貌仔细凝听,不敢错过一个字。但听完之后,依旧茫然:
“那又怎么样?”
为了推进农业振兴,听说乡里拨款搞了个小食堂计划,每日在办公室做好饭后由专人送到贫困老人家中,也算是定点吃饭,保证营养。这种小事,又有什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