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这副委委屈屈的后怕样子向外走,看到榕树下自己几个相熟的姐妹时,却险些破功笑出声来——这些少女也是含情凝睇低头畏惧的模样,只是手腕上老大一团淤青,隔老远都能看得清楚。
显然,这些小娘子便没有张雪娘揉一揉眼便掉泪的功夫了,大概为了遮掩洗漱后荣光焕发的神气,不能不下重手,将手腕都掐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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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乱哄哄的集体洗沐洗到了天色将黑,拴柱和栓花还特意让村民们排列成队,一个个仔细检查了洗净的手脚,又发下草木灰回家泼洒,方才让人散去。
村民们恐惧未定,精疲力竭,却并无一人敢出声抱怨。等到两兄妹走远,才有胆大的悄悄议论:
“听说这样的洗法,以后还有?”
“我的天爷,那还得了!岂不是要将咱的胆子吓破了……”
“吓破了又怎样?吓破了还正好。胆子破了肉发苦,多半还能留得一条命。”
说到此处,村民们相顾叹息,却只有无可奈何而已。一片沉默之中,只有几户人家暗暗低下了头。
怎么说呢?虽然不敢当众表达自己的意见,但他们隐隐却觉得,偶尔这样洗一洗……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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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进入修行法术的环节。
修炼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补充足够物资后,林貌与狸猫再次跨越穿梭两界的大门。西游大唐正是卯正二刻,晨光熹微,草木随风起伏。林貌抬头四望,却不由啧啧出声:以他们落脚的石板为中心,方圆十米内干干净净,连野草都被拔个精光,厚厚铺上了一层草木灰。
看来他这魔王的威慑力不赖呀。
到卯正三刻,拴柱与拴花小小身影跋涉过草丛,准时跪伏在石板之下。
两个童男女没有什么见识,只能老老实实磕头:
“大王,事情都办完了。”
面容狰狞的妖魔只是哼了一声:
“每个人牲都洗过了?”
拴柱磕头道:“是的。小的们一个一个数过,没有差错。”
林貌在面具下抬了抬眉:在这两个孩子回禀之前,他已经用平板联络上了往先用无人机布设在村外的太阳能摄像头,基本掌握了村民清理的结果。拴柱的回话并不出乎意料,倒是他的思路……
“你会数数?”
“小的爹妈病死之前,曾经教过小的兄妹数数识字。只是小的们不懂算数,也做不得什么。”
“不懂算数?”魔王嘿然出声,语气渐渐变得阴沉:“……果然是一群穷鬼!连算数都不会……听说读书人的肉才又滑又嫩,是人肉中的上品;文盲莽夫的肉,再怎么放盐都有一股臭气。要是本王日日吃这样下等的货色,岂非遗留笑柄?”
他似乎思索了片刻,终于做出决定,从长袖内摸出一本册子,抬手扔了出去。
“老爷吃不惯这么下贱的肉,权且宽限几日。”他傲慢的吩咐:“把这册子拿走细看,一日至少要学一页,不但自己学,还要给村里的小崽子们讲。半个月后老爷来查验,但凡有一页不通,便斩下一根手指。听明白了?”
拴柱下拜称是,爬过去捡起了那本小小的册子。他仔细摸了几把,却不由呆住了——这本册子的色彩又鲜又亮、闪耀动人,光滑纸张上描绘的图画栩栩如生,真与活物一般无二。图画下面的数字与示范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大字不识的小孩也能对照图画,轻松辨认出笔画。
可别说是乡野间的小娃娃,便是长安城中的豪商,这一辈子恐怕也没见过如此精致细美、不惜工本的东西。
最关键的是,这样精致而不惜成本的造物,居然不过是一本教算术的册子而已。
不过,相较于见过世面的贵人,反倒是一无所知的小娃娃更容易接受现状。拴柱被这种超乎想象的精美震慑,但只愣了片刻,便很快想通了一切:这大概是大王的法宝,所以无论怎么精巧,都不奇怪。
他默默将册子拿起,爱惜的擦干灰土,藏在了自己的衣衫下。
魔王哼了一声,很是不屑。他又抽出一张纸,悬在两兄妹的头顶:
“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见过这上面的东西吗?”
照片上拍摄的是雪白的石灰粉末。作为人类历史上运用最广泛的古老建筑材料,即使是孩子有也所耳闻。拴柱与拴花仔细看了几秒,就认出这是土窑烧出来的“白灰面”。
村民与这些白灰面相处已久,但从未想过它们除修房子以外还能有什么用处。而此时身为邪魔的好处便体现出来了。林貌不必解释也不必试探,直接便下了命令:
“再到村子里叫几个青壮的人牲,在这里砍柴火,挖土窑,太阳落山前把白灰面烧出来,不得延误——爷爷可不等人。”
拴柱恭恭敬敬再磕了个头,拉起妹妹正要回村里传话。盘坐在石板上的邪魔瞥了他瘦骨嶙峋的手臂一眼,却随手丢下了几块棕色的长方形物事。
两兄妹认不出纸上的“压缩高能量棒”、“富含多种维生素”、“内含杀虫药物“,但精致华美的包装还是看出来的。他们捡起东西,茫然看向大王。
“吃吧。”大王冷冷道:“是毒药。将来让尔等肚穿肠烂,省得老子费功夫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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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个孩子终于走远,林貌从石头上一跃而起,立刻撕掉了脸上的面具。
他走两步擦了把热汗,转身拎起了埋在草丛里的背包——丧尸魔王与双肩包的气质似乎实在不搭,所以东西都被藏在草堆灌木丛里,由猫猫陛下看管。现在正是卯正七刻,天气依旧寒冷,他摸摸背包里还是滚热,终于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