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你——你该立刻进到阁楼中去……”
沐晨微微一愣,心想自己与萧绚一病一伤,确实该快点进去避避风头。但是……
“里面还埋伏有刺客呢。”他为难道:“阁楼里面情形不明,万一有个暗算什么的,如何是好?”
衡阳王殿下很清楚自己的战术水平,对眼下的刺客也是一无所知,因此还颇为期待的看了萧绚一眼,希望这个最亲信的随从能够献上妙计。果然,萧绚仅仅踌躇了片刻,便断然开口:
“殿下,事不宜迟。这些刺客只是预谋伏击,自身战力未必能有多少。只要,只要设法将他们引出来,定能一举——一举克之。”
说罢,他忍痛抬头,望了望阁楼上依旧火光冲天的窗户。显然,衡阳殿下随身还带着不少的神兵利器,剿灭一群空地上的刺客绝无问题。而——而且,既然殿下能靠着这些神兵自保,那就不必他在身边碍手碍脚了……
沐晨立刻领悟,但仍旧不解:“那怎么把人引出来?”
萧绚闭目喘息,竭力集聚最后一点精力。如果是在平时,他还能委婉陈奏,甚至连哄带骗,让主上采纳自己的谏言。但现在疲惫麻痹已极,他也只能咬牙忍受,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了:
“殿下,殿下,这些刺客必然——必然是盯准了您来的。“他喘气道:“所以要引开他们的注意也不难,只要将臣放在显眼的地方,他们,他们自然会下来查看。”
说罢,他费力伸手指一指身上衡阳王的衣衫,用意不言而喻。
似乎生怕主上不会同意,萧绚喘着气又给了一段解释:
“殿下,殿下,臣现在神思昏聩、实在不能为您筹谋,即使跟随身侧,也,也不过是拖累而已……再,再说,这些刺客一旦出阁楼查看,殿下可以立刻将他们击毙,臣也没有什么危险——”
说到此处,他咳嗽连连,终于伏地颤抖,再也不能说话。这是药物麻痹喉部神经的征兆,看来肩上受伤之后,药效发挥得比想象中更为迅速。
沐晨俯首看了萧绚一眼,神色似乎颇为古怪。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抬起头来,发出啧啧的声音:
“果然是神思昏聩,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算了,只能我来料理啦。”
他随手拉开衣服的下摆,从腰间扯开一条长长的腰带。表面上看这只是一条皮革制成的普通腰带,但以某种顺序按下腰带上的几个隐形开关之后,皮革内部却发出了某种怪异尖锐的滴滴嗡鸣,孔隙中还闪烁着可怕的红光。
“每天都带着这种玩意儿出门,想来还真是心惊胆战呐。”
沐晨出声感概,抡起手臂将腰带远远甩出,这条长蛇一样的皮带在空中盘旋飞舞,扑腾十几米中,终于笔直坠落在了天一阁第一层阁楼的屋檐之下。
不过片刻的功夫,盘旋的长带便开始颤抖扭曲,冒出些微的火星,而一股如有实质的浓烟自进射的火星处盘旋而上,笔直冲进了天一阁狭长的窗户。
这是向亮为沐晨选择的“非杀伤性武器”——腰带中密封有数种化学药剂,按下开关之后便会打开隔层彼此融合,生成某种刺激性的烟雾。
当然,非杀伤性武器绝不代表威力渺小,实际上这些生成的化学浓烟效力极强,据说刺激性在辣椒素的五千倍以上,仅仅一毫克便足以数十只大象在黏膜剧痛中陷入昏迷。而现在将近一百余克的烟雾尽数灌入天一阁,那效果可想而知。
沐晨撕下衣服的一角,按照教程涂抹露水浸润彻底,而后捂在了自己与萧绚的脸上。这些衣物预先浸泡有能中和烟雾的化学物质。但他将脸捂得牢牢实实,却依旧觉得鼻腔口腔火辣辣的生疼。就连朦胧昏迷的萧绚都在辗转反侧,发出难耐的呻、吟。
相距十几米尚且如此,阁楼中的刺客就更不必说了。不用片刻的功夫,寂静的夜空中便传来数声凄厉可怖、闻之不似人声的嚎叫。叫声尖锐刺耳,在夜色中传出老远,而模糊的窗边隐约有人影在狂乱舞动,似乎剧痛难忍,正在拼命抓挠面部。
以往常的经验,稍稍沾染这种烟雾之后,即使皮糙肉厚与家猪水牛,也要剧痛难忍狂奔乱撞。但阁楼中并没有冲出痛到不可自拔的杀手,反倒是在狂呼中爆发出了某种怪异的呐喊,似乎还抑扬顿挫、别有节奏——
沐晨侧耳倾听,不觉大为惊骇。他当然听不懂这剧痛中含混不清的怪异句子,但却对这奇特的节奏颇有印象。如果仔细回忆的话,他似乎在某个监视的视频中见识过相似的曲调……
但到底是什么视频呢?
正在沐晨疑惑之时,阁楼上的木窗被哐当一脚踢开,探出了一条死命挥舞的手臂——现在腰带燃烧的烟雾已经密布阁楼外侧,开窗通风只会吸入更多化合物,可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果然,仅仅片刻功夫,窗内便有人在嘶声喊叫,不胜痛楚。但在疼痛难耐之余,这人似乎还在嘶喊哭号,拼命求饶。
但求饶没有用处,很快阁中便砰一声巨响,一个黑衣人从窗户中飞舞而出,一头栽向了十几尺以下的地面——
在黑衣人绝望的嚎叫之上,更为响亮的却是窗户中齐心协力的念诵,狂热虔诚,在剧痛中依然吐字清楚:
“伏乞药女娘娘,显灵降世,垂怜世人——”
沐晨打了一个哆嗦,终于完全醒悟了过来。
“卧槽!”他嘶声大喊:“这特么不是死士,这是信——信张瑶的那波疯子!”
火药
一念闪过之后,沐晨恍然大悟——怪不得会从那阁楼的念诵声中听出来莫名的熟悉感。在监视难民营地时,他分明在视频中听见过相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