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在驼山生活有多艰苦?
孟广林背着干粮和水壶,在山里转了三天,只为了考察地形地貌和植被情况,白天跋山涉水画地图,晚上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割点草垫着打地铺。
他随身带了一床鸭绒被,是从联合国军那边缴获的战利品,又轻又暖和,这在那个年代算是个稀罕东西,就这么在山里磨烂了。
摸清了驼山环境之后,他带人在现在场部的位置上打下第一根桩,搭起第一个窝棚。
选这个地方主要是因为交通方便,上级调配来的物资卸下来方便调运。
那时候工作上强调“两参一改三结合”,重大问题都由领导、工人、技术人员三结合决定。技术人员是主办者,但领导有否决权和拍板权。孟广林既是技术员,又是林场场长,所以算是主办者。
当时的林业局党组书记也兼任林场书记,但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主要还是主持林业局的工作,所以多数时间是在市里办公,林场这一摊子事就全落在孟广林的肩上。
林场第一批职工大概有四十多人,有的是刚毕业被分配来的大学生,有的是抽调来的国企工人,也有一些林业局的干部职工,不过比例最大的是招募的农民工。
上级部门调来的木料和生活物资,他们就地挖土打夯,用了4天时间搭起一片草棚子,这林场就算成立了。
孟广林的日记里写道:“四月份的驼山仍然很冷,我和三十多个工人就是睡在野地里,早晨起来身下是湿的,被子上一层霜雪,想起了战场上卧在雪地里的日子,想起我那些再也没有醒来的战友……”
“那几个新毕业的大学生,头一天晚上睡在棚子就受不了了,冻得哆哆嗦嗦,说驼山不是人待的地方。”
“来驼山之前,他们几乎没人见过大山,没人干过农活。最初的新鲜劲过后,他们有过动摇、有过失落,但很快就坚定了下来。有人写了一歌:山当书桌月当灯,盖着蓝天铺着地;身上热汗烈日晒,满身泥土雨水洗。”
几天之后,四面透风的草棚子搭起来,这些大学生明了棚子里再套席筒子的保暖方式。
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把凉席卷起来固定在地上,大概就像是乌篷船的船篷那样,两头搭上布帘子挡风。
孟广林在日记里写道:“铺上棉被钻进去蜷着,倒也暖和不少。”
他们那会儿的日子是真苦,有霜冻、有雨雪、有大风,大家穿着单薄的衣裳,揣上几块煎饼和菜窝窝,在山上一干就是一整天。
别的地方下雨天都在家里避雨,孟广林却带着林场职工漫山遍野地去种树。
因为在阴雨天种树,因蒸腾微弱,土壤松弛,树体水分在短时间内能得到较好保持,一旦根系恢复,很快就能焕生机。
相反,如果天气晴朗,比较炎热,土壤相对来说比较干燥,即使浇水,也没办法保证树木根部的水分供给,这样就不能保证它的成活率。
工作上辛苦,生活上也一样艰难。大家晚上回到住的草棚子,现潲雨灌进去了积水,连个躺的地方都没有,大家就抱着自己的被褥坐一宿,第二天照样出工。
就是这样艰苦的工作生活环境,仍然没有浇灭大家创业展的热情。
彼时全社会的干劲都被调动起来了,林场也不例外,解决了职工办公和住宿的问题,就要开始种树。
春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再不抓紧,后面的树苗存活率就要受影响。
他们每天起床的时候,天都是黑黝黝的挂着星星月亮,东方刚有蟹青色。孟广林打着手电筒,吹哨子招呼所有人集合。
完全是军事化的管理,他们自己也称呼自己是建设兵团的战士,每个人按照之前的分工拿上工具,背上树苗和干粮就出门,有人走着路还在打瞌睡。
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做饭,为了减轻负重,水壶都是空的,等到了植树的地方再去山泉和溪流灌水。
林业局调来的树苗几乎是敞开供应,可这植树造林却不是随便挖个坑插上苗子就行的。
第一个星期,无论是干部、职工还是群众,每个人都双手皲裂,皮肤粗糙。
为了抄近路,他们需要带着工具和树苗下深沟,攀高崖,不少人的手脚四肢都带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