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心尖不稳地一颤,晃了晃,近乎是手脚并用爬到谢衍身边,颤颤巍巍地将人抱在自己的膝盖上,慌张地从兜里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尝试了几遍才通。
其中有一个小个子女生上前,她半蹲下来,将有些碍事的裙摆系成一个结,利索说道:“我是护士,先给他做一些急救处理。”
温然都忘记说谢谢了,嘴唇嗫嚅发白。
救护车来得很快,从将人送上担架,再进入急救室时居然连半个小时都没到。
手术室外的红灯耀眼亮着,温然白色的衬衫上洇出一大片血迹,头发也凌乱,整个人都看起来很糟糕。他孤零零地坐在长廊的塑料椅子上,手肘杵在膝盖上,手掌插进乱糟糟的发丝间,脸色阴沉沉的。
最快赶来的是谭明生,那家餐厅是他一手创办的,在事故发生之后,餐厅经理就及时给他打来电话,将大致事情言简意赅叙事一通。
“这他妈的怎么回事?”
温然解释道:“那人估计是熟人,目的性很强,就是故意朝我们的方向撞来的。”
谭明生和谢衍称得上好友,关系感情自然不浅,神态没了之前的调侃打趣,语调糅合着火气,“我他妈问你和他是怎么一回事?他居然为了你出现连命都不要了?”
“他喜欢你。”谭明生在温然那张脸上打量几眼,“你自己也识点趣,别故意吊着他。”他之前也不是没找过艺术系的玩,都是一个模子,眼看着清高,送花送手表送车一屑不顾的样子,等到自己觉得没什么意思的时候,又眼巴巴地往上贴。
“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四周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气味,白炽灯泡在头顶上悬着大亮,仿佛一把还未落下的镰刀。
谭明生笑笑,没说话,但那个意思就是默认了。
“我听说有一个人,喜欢谢衍喜欢的要死,结果你们都说别人贱得跟一条狗似的。”温然平铺直叙,毫无起伏的声调在医院这个特殊的地方更加显得死寂。
谭明生眼皮簌然一跳,玩着打火机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下来,他朝温然望去,只觉得他样貌衣服虽然被弄得凌乱不堪,但是身上笼罩着一股清冷漠然的气质。
他注意到谭明生的视线,将脑袋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朝谭明生瞥着,似笑非笑,令他打了一个寒颤,手背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温然眯起了眼睛,言笑晏晏:“现在他犯贱,怎么到我这,就非得逼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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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明生显然没有被人这样直白且不给丁点脸面地回怼,脸色发青得难看,沉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温然索性没再理他,安静地在走廊坐着,他手上还沾染到鲜红的血迹,因为手掌心是湿漉漉的,血渍在掌纹上还湿腻腻的,没有结成一块又一块的血斑。
温然也不知道究竟等了有多久,谭明生在外面站着极其不耐烦,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往楼梯口走,温然没朝他探去一眼,脑海里却是重新播放起谢衍将他紧搂护住的动作。
当时状况发生得太快,温然还没来得及反应,事情就已经成了既定事实,血汩汩地跟源头似的往外冒。
为什么救自己?
温然耳畔如有余音一般响彻起谢衍的声音,“因为··喜欢。”
温然抿直的唇线依旧紧绷着,几秒后掀起一个浮光泡影般的笑,糅合着细微的嘲讽。
谢衍现在居然真的喜欢他?
这未免也太好笑了。
往日的厌恶,憎恨似乎还记忆犹新,并未在温然脑袋里有一丝一毫的褪色,直到现在他做梦回到昔时都依旧会被冻得浑身发颤,冷汗直流。
他闭了闭眼,明明放空的脑袋一下子又涌出许多事情。
鼻息间席卷而来一股烈且刺的烟味,温然不用抬头就知道谭明生回来了,这么浓重且难闻的气味,也不知道抽了多少根。
“还没出来?”谭明生说。
温然略有些疲惫地点头,一句话也不肯说。谭明生眉心蹙在一起,脾气倒是挺硬,也不知道谢衍看上他哪点呢。
脸?这脸确实挺清秀的,看着也干净,但是比之前那位稍有逊色。
谭明生正想着,又忍不住将视线往温然那张净白的脸颊上看去,才刚一瞥头,手术室灯倏然亮起,穿着蓝色手术服的护士走出来,揭开脸上戴着的口罩说:“是病人的家属吗?”
温然紧急站起来说了声:“是。”
“手术做的很成功,患者左边腿部骨裂,肋骨折断两根,内脏受损出现积血症状,右手手指骨折,脚腕以及其他组织部分有明显挫伤,轻度的脑震荡,先转入病房有待观察。”
十来分钟后,谢衍昏迷鼻腔上挂着氧气罩,脸色苍白呈明显失血状态被人推出来,他手背上插着吊针,液水袋正一点一点顺着输液管流进淡色的青筋中。
等到半夜,谢衍仍旧呈昏睡状态,两眼闭着,如果不是氧气罩上笼着吞吐的白雾说明他还活着,大抵就差在身体上覆盖上一层收殓的白布。
手术一天后,谢衍还是没有醒来的征兆,他家里的阿姨听到消息后,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着急火燎地收拾几件谢衍的衣裳就赶来。
来到病房时,发现一个模样清秀的青年正在拿着打湿的毛巾给他擦拭手掌,外面烈日炎炎,病房里空调调到适宜温度,并非很低,薄被盖久了仍然会出一点湿汗。
“阿姨。”温然随口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