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哎呀,咱们得乌同学可真是劳模,诶对了,待会你和江同学也一块走啊?他喝了酒,待会不能开车,要不我开车送你俩回去吧?”
乌野看了一眼他,“不用麻烦的,我叫个代驾好了。”
“哈哈哈没事,这算什么麻烦。话说,你和江同学感情可真好啊,你们都住一块吗?瞧着你俩就跟兄弟似的。”
乌野垂下眼眸,“不住在一起,他只是顺道送我回去而已。”
“哈哈,江同学就是这么热心肠。”同事亲热大力拍着乌野的肩膀,“江同学转学了,咱们实验室的中心骨干可就剩你一个人啦!以后有什么好项目别忘了兄弟们哈。”
乌野点点头,上班上久了,他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处事方式,不主动不拒绝。
同事们都疯够后,一个个都准备打道回府。乌野推辞了几个同事顺道载他们回去的建议,自己扶起醉醺醺的江离,转身从大门口走去。
江离的车还停在地下停车库,代驾来了后,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电动车放上去,在驾驶座上铺坐垫。乌野怕江离会吐,请代驾开慢一点。
“没问题。”代驾道。
江离靠在乌野的肩膀旁,脑袋跟着车速微微晃动,他迷迷糊糊间,闻到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味道。暖洋洋的,好像一棵在烈日下暴晒的大树散发出的气味。
噢,对了,也有点像自家狗狗在沐浴完后身上散发的,闻起来怪可爱的味道。
江离忍不住凑近细细嗅闻,忽然被乌野的大手搂住脑袋,被及时制止了他下一步要把鼻子伸进乌野的衣襟的动作。
江离有点不满,耳边响起乌野声音,“回家再给你闻。”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头也规规矩矩地撇到一边,丝毫没有察觉出对方语气和平常有些许的不同。
车子停在江家别墅旁,乌野扶着江离回到他的房间里。
江离全程都是迷迷糊糊的,反正有乌野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躺到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时,他舒服得打了个滚,把刚脱了鞋的脚从乌野手掌心里溜出去,抓过一旁的海豚小抱枕,抬脚搭上去。
乌野坐到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容颜,指尖悬在那人的脸颊边,想触碰却又不敢,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连同他落在江离眼皮上的手影都像一只微微颤抖的黑蝶。
江离仿佛已经沉入睡梦中,浓密的眼睫毛安静地盖在他的眼皮下。
乌野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的脸。
以后这种独处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了吧?
乌野低头定定地凝视着江离,慢慢地跪蹲在床边。
他们又到了人生的分叉口。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办法再跟随了。
月光照在江离的脸颊上,乌野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跟着妈妈离开江家的那个下午,阳光也是以这样的角度照在江离的身上,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塞到自己的怀里。
即使是现在到了并不喜欢吃糖的年纪,他也依然觉得那几颗糖果的味道胜过世间一切佳肴的百倍。
乌野已经很少能感知到自己的负面情绪,比如难过、痛苦、不甘。因为如果长久都保持着对这些情绪的敏锐接受的话,那他早就去死了。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这种情绪的强度之大,他已经没有办法屏蔽掉。
乌野心里有头野兽在嘶吼,这只野兽在高考完后的那个晚上就被人强制关进了牢笼里,但是现在,它在拼命地撞动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笼子。
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烂人也配走到你身边呢?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
乌野望着江离,极力克制住自己炽热的呼吸,指尖颤栗地碰上那人的鼻尖,微凉的触觉像电流一样蹿过他的脊椎骨。
反正,反正现在也没有人……乌野倾身过去,每接近一寸,身体抖得更厉害。
直到他的嘴唇重新贴上了对方的唇角,他的脑海里闪过的白光就像是暴雨滂沱的夜空里撕裂天幕的闪电。
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除了你嘴巴这个器官以外所有神经末梢的感知,所以,当他意识到江离已经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吻了足足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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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离部门需要办理很多程序,江离把手头负责的项目和同事交接完毕后已经是两天后了。
他的工位和乌野的工位隔着一个办公室,平时一到饭点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一起到公司的饭堂一块吃饭。但是这两天江离去他工位都扑了个空。
今天他特意在饭点之前半小时就给乌野发信息,对方迟迟没有回。
自从那天之后,乌野似乎就一直在躲着自己,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不复以往的轻松自在。
江离看着乌野毫无动静的微信头像,数次点开,又退出。
他其实隐隐察觉到乌野对自己的感情,但是乌野并没有很明显的表现,他也就以为是自己多心了。直到乌野给他发的那个录音后,心里的那股疑虑才逐渐浮现出水面。
但是那天他睁开眼睛,看见对方放大的脸时,还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乌野的那个吻,他的第一反应是无措,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很陌生的情绪,但那究竟是什么,他也弄不懂。
他现在心很乱,刚和秦泽分手,就又要面对另一个抉择。
他也很害怕,在经过一场失败的恋爱后,江离已经不太敢再去赌下一段的恋情了。
他怕,最后他和乌野两人的结局,会跟他和秦泽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