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来看一眼，挂断。
陶可非看见了，就是钱慧慧。
手机重新装进兜里，杨崎清冽的眉头蹙起，其实陶可非还挺喜欢他皱眉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落入凡间，沾了凡尘俗气。
他出声，嗓音是和他气质相同的清冽，竹林小溪一样的感觉，“我不喜欢她。”
陶可非二度震惊，然后猛摇头，“我不信，你别乱骗我，我不是什么话都信的，你要是不喜欢她，怎么会和她谈这么长时间，谈到全校都知道，还去酒店开房。”
杨崎很无奈：“钱慧慧说什么你都信，你自己想想，要是全校都知道，你会不知道？”
“你追我追的全校都知道，这个才是事实。”
陶可非想想，在杨崎室友和她说之前，她是一点点都不知道他和钱慧慧有联系，而她之前课多的时候，每个周末都去他学校找，现在大四没课了，才每天都去他学校找，路过看向她的每个男生，她都会打招呼，说在等杨崎，几年下来，不知道学校有多少人知道她在追杨崎，反正他那号宿舍楼的男生应该知道个百分之九十。
杨崎叹气，“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和钱慧慧的事怎么可能让全校都知道，只是我宿舍和部门社团的人知道。”
陶可非点头，认同他这句话，很生气，“钱慧慧又骗我！”
“不对！”她突然转过来弯，生气质问，“你又想把我绕进去，你既然不喜欢钱慧慧，为什么和她谈？为什么要骗我？”
杨崎又叹口气，伸手揉上她头发，陶可非本来想躲的，但知道在这个角落里没处可躲，就没动，头皮不服气地让他揉，听见他无奈说：“还没听明白？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最后四个字甫一进耳，陶可非小心脏就像揣了个小鹿，上下左右来回跳，不听她使唤地跳，呆愣了不知道多久。
这句话她等了多久？
从初二喜欢上他，到前天晚上亲耳听到他和钱慧慧谈恋爱，八年啊，三千个日夜，一直在等着他说，回应她，听了多少句嘲讽，多少句谩骂，受了多少委屈，就为了他现在这句话。
等她回过神来，捂着胸口蹦跳的小鹿，彻底炸毛，大叫：“撒谎！”
她奋力扔掉杨崎摸在她头上的手，眼眶顷红，泪水决堤，哽咽喊道：“撒谎！你撒谎！杨崎你撒谎！你真的太不实诚了！”
杨崎愣了下，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应激反应，“我哪有撒谎，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掏出手机，翻出当年保存的一则视频，点开给陶可非看。
昏暗朦胧的环境，周围站的都是人头，她坐在中间，双手交合，立在闭上眼睛的脸前，对着点燃蜡烛的蛋糕，大声许愿：“我陶可非十七岁的生日愿望，是二十二岁嫁给杨崎！”
视频很短，到这就结束了，但屏幕黑了，那震耳欲聋的清脆声还在车厢内回荡。
陶可非瞪大朦胧泪眼，“你……你怎么会有这种视频？”
“别人发给我的，我一直留着。”
陶可非流着泪，凄惨扯唇，点头说：“对，我从十三岁，到二十岁，所有的生日愿望都是能在二十二岁嫁给你，但是，我今年二十一岁的生日愿望，不会再是嫁给你了。不是因为我已经嫁给你了，是因为我喜欢你的那颗心，死了！”
说到最后，她犀利决绝的目光，刺得杨崎眼睛一痛，握着手机的拳头渐渐攥紧，手背上青筋充血勃-起。
一说完，陶可非就要推门下车，但门推不开，肩膀被一只大掌握住，扭过身来，对上杨崎气到微红的眼睛，心下微惊，下一秒，就被他抵到门上，肩膀摔的生疼，皱起深深的眉头。
杨崎低声说：“我知道我和钱慧慧谈恋爱这件事做的不对，我现在向你道歉，我从小到大都没对谁说过这句话，现在我向你道歉。”
陶可非大力推开他，“滚蛋！谁要你的道歉，你道歉，不如说你为什么和钱慧慧谈恋爱，哪回都绕开这个问题，是不是很难说出口？”
“难道是因为你以前喜欢她，谈了三年，人已经睡过了，腻了，正好用我发现这个借口，把她甩了？”陶可非想到这，眼里的嫌恶之色压都压不住，猛劲推他，“起开啊！你真恶心！渣男！”
她来回乱动，杨崎也急了，掰着她的肩膀重新压结实，“不是你想的这样，你听我说！”
“好，你说，我要听实话。”陶可非目光盯死他，“不许眨眼，立刻就说。”
杨崎压在腿侧的拳头紧握，磨牙紧咬，见她哭到绯红的小嘴一张，又要说钻心窝子的难听话，抢先祈求道：“我真的不喜欢她，我要是喜欢她，我现在还会来找你吗，我那时候是糊涂，现在已经明白了。”
“撒谎！”陶可非双目瞠圆，厉声指责道，“你撒谎！是因为钱慧慧比我聪明！”
杨崎反应不及，倏地一愣。
他这反应什么都说明白了，陶可非泪水哗哗地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嫌弃我笨，对不对？钱慧慧说的对，你一直都嫌弃我是个傻子，她聪明，她多聪明啊，她可太聪明了……”
红唇凄苦地扯动，泪水争先恐后地顺着唇瓣缝隙溜进去，舌尖触及，又苦又咸，原来这就是悲伤的味道。
杨崎迷惘地陷入回忆。
当年他为什么会和钱慧慧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她聪明吗？
在杨崎的前十三年，一直都是优秀的，成绩优异，性格乖巧懂事，听到的也一直都是夸奖和赞美，但初二那年因为赵西延认识陶可非，他光鲜亮丽的青春履历，就此蒙上了暗淡的阴影。谁都知道他被一个傻子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