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卫慈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区区一个侍郎,本王未曾放在眼里。”
“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自然可以不用把裴思恒放在眼里,只不过——”顿了顿,陆晚音扬起脸来,目光沉静又坚定,轻声道,“当今皇帝羽翼逐渐丰满,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处处仰仗于摄政王的年幼稚子了。妾知晓王爷忠心耿耿,为江山,为社稷,鞠躬尽瘁。但自古以来帝王精通权衡之术,一句功高盖主就足以抹掉王爷此前为大齐社稷付出的血汗。”
卫慈光倒是没想到,一个久居深闺的妇道人家,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也瞬间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当即冷冷一笑:“纵然那个裴思恒是皇帝安插在本王身边的眼线又如何?本王未曾逾越,也不曾生出不轨之心,又有何可惧?”
“可人心难测,乱世需要武将,太平盛世需要文臣。只要御史台受人指使,一通口诛笔伐便能煽动不知情的愚昧百姓。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王爷不再得民心,只怕……”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就蓦然掐住了陆晚音的脖颈,将她剩下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陆晚音呼吸逐渐困难,但很识相地没有反抗,而是仰头直视着摄政王,片刻之后,力道才渐渐消散,她倒在一旁,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头顶传来摄政王似嘲似讥的诡笑:“你今夜不是来求本王,而是来谈合作的?”
“妾身不敢。”陆晚音低眉顺眼,深知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纵然摄政王再如何喜欢她的皮相,终有腻味厌倦的时候,她再也不想像前世那般,被榨干所有价值,沦为一块人人嫌弃的破布。
“妾身知裴思恒无情无义,斗胆在王爷面前说这些,无非就是想求一个自保。”
房间烛火摇曳,气氛死寂,卫慈光盯了她半晌儿,似在考究她此话真伪。
许久之后,落下一句:“那本王就看你日后的表现。”
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回到裴府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小婵早就备好了热水,搀扶着夫人下了马车,快手快脚脱下披风,见夫人里面的衣裙破烂不堪,还惊得微微张了张嘴。
到底没说什么,扶着夫人进木桶后,就麻利地取来新鲜花瓣,还有澡豆和手巾,仔仔细细为夫人清洗。
“小婵。”陆晚音累得厉害,坐在木桶里几乎都要睡着了,握住小婵的手,柔声道,“幸好我身边有你……”
“夫人。”小婵轻咬下唇,眼里满是心疼,闻言,似下定了决心般,咬牙发誓,“夫人请放心,小婵永远都不会离开夫人!”
许是头天晚上折腾狠了,也或许是陆晚音想着今后要如何才能在摄政王面前好好表现,这一觉睡得不甚踏实,明明疲倦不堪,却总是惊醒。
好不容易睡下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待陆晚音起身时,小婵已经在旁边候着,贴心地送上了漱口的浓茶,又伺候着夫人洗漱穿衣,期间还说:“夫人,今个一早,大小姐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怕是有什么事。”
陆晚音宿醉似的,头隐隐有些疼,坐在桌前,抬手轻揉太阳穴,闻言便随口道:“还能有什么事?只怕是丞相千金做东张罗的春日宴快到了,她迫不及待想赶紧去出风头了。”
前世也是如此,哪哪都有裴思吟这个现眼包。
明明命比纸薄,却偏心比天高,不知惹下多少麻烦,每每还让她这个嫂嫂出面替善后。
“奴婢着人打听了,说是大小姐请了客人来,也不知是何人。”
小婵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