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他一说,两个嘴碎的妇人也悄悄对视一眼,撇撇嘴打算走。
两人还来不及走呢,后头的曹大娘也洗好衣裳端了盆过来,听见几人的对话也翻了个白眼与之对上,“哎哟喂!也真好意思说啊!还真有脸提生哥儿泡了水!诶,大家都快来看看听听!听听这贼婆子又放什么新鲜亮屁了!”
“谁不晓得这林家的是个狠心的,苛待上头大哥大嫂留下来的独苗苗哦!大寒天的撵人家去河边洗衣裳,害生哥儿落了水,人都快烧没了,这两口子贼货也舍不得请大夫!留着一把子钱等着给自家造棺材呢!竟还真有脸摆出来说!当村里谁不晓得似的!”
“还有这个!这个脸皮也是厚的!刀都砍不穿哟!谁不晓得她周金桂当初想卖木头没卖出去,就把生哥儿记恨上了!张嘴就把个馊霉烂馒头挂嘴边!这生哥儿小时候多可怜,谁家没给他吃过两个馒头窝头,谁像她这样到处念!”
“我可说了!指不定啥时候生哥儿还得在村里收木头呢,你们谁要是信了这俩恶婆娘的话,这往后没你们赚钱的份!”
曹大娘一张嘴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把林钱氏和周金桂念得面红耳赤,偏偏田夫郎还挡在她前面,气得这俩妇人想扑上去和她撕打都不敢,最后灰溜溜地回了家。
等人走后,曹大娘才提着根捣衣杵走到田夫郎跟前,喊道:“山月,你捣衣杵忘拿了,刚放河边的大石头上险些掉水里,我给你捡回来了!”
田夫郎,也就是杨山月,他干笑两声道了谢,从曹大娘手里接过那根衣杵。
瞧他脸上一片惨淡愁容,哪里还有刚才骂林钱氏和周金桂的气势了,眉头更是时时刻刻拢着愁云。
曹大娘是个热心肠,除林钱氏和周金桂这样的搅屎棍儿,她和村里的媳妇夫郎都处得好。
这时见杨山月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赶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春来又病了?”
田春来,是杨山月的独子。
听曹大娘提起,他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啊。这孩子都病了快一个月了,去看了镇上的大夫,说要好好养,最好是买根山参日日泡茶喝。你说说,谁家买得起参啊!”
倒不要太好的老参,反怕虚不受补,老大夫说三十年的参就足够了,一根五六两银子。
其实家里已经商量过了,他当家的想把黄牛卖了给娃买药喝。
可家里的黄牛是大进项,只怕卖出去后的日子更是艰难,若是春来的病没治好,之后再要喝药,更是拿不出钱了。
想起这些杨山月就是唉声叹气,愁得他头发都白了一半。
可怜天下父母心,田家那孩子也是曹大娘看着长大的,懂事又听话,就是身体不好,农活儿也做不成,正因如此才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
曹大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想到什么,忽然就“诶”了一声。
“诶!”
“你家不是还有个老房子吗!我记得离我家还不太远呢!生哥儿要买地,我瞧着你家那地儿就不错啊!”
是了,两家原是老邻居,田家是在十多年前搬的家。
杨山月听她一提也想了起来,先是一喜,后来又露了愁容,皱着眉嘀咕道:“那成么?那地儿不太吉利啊!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去找了里长,生哥儿凭啥买我的呢?”
这不吉利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房子经过火灾,正是因为烧没了大半田家人才不得不搬家。
那火来得古怪,大半夜烧起来,没燃烛没点灯的,莫名其妙就烧了起来,房子烧没了大半,幸好火是从灶房烧过来的,一家三个住在另一头,发现得早,人都没事儿。
村人愚昧迷信,觉得田家是惹了火鬼,都觉得那地儿不干净,有些人更甚至路过了都得绕着走。
听他一说,曹大娘也不敢保证了,但还是拍了杨山月的胳膊道:“你管它成不成的!你先试试啊!若成了,春来买参的钱就有了!若是不成,你又不亏什么,总要试试嘛!”
杨山月一品这话,诶,真是这个理儿,当即就点了头,可算露出些笑来。
他笑着同曹大娘道了谢,匆匆回家去了,他得赶紧回去和他当家的好好商量商量,试试也成!
……
次日,方泉背着手亲自敲响了陆云川家的院门。
门还没开呢,院里的两只大狗先爬起来冲着门吠叫,陆云川出来开了门,又给两只狗一个来了一巴掌,骂道:“一个个吃多了,嚎什么呢!”
方泉笑嘿嘿进来,瞅着两只灰溜溜趴回狗窝的大狗,绕远了些走,还说道:“这两个哦!去年我家杀年猪,它俩还摇头摆尾地来讨骨头呢,结果我上了门,还是冲我叫唤!”
这两只狗在外头是不叫唤的,也不咬人,但在自家若有外人上门那就叫得凶,如今也只有岑叶子进门能得个好脸。
也是猎犬的天性,倒不是它们真想咬人,而是家门口来了外人,得嚎两声给主人提个醒儿呢!
只是猎犬凶,嚎起来就更凶了。
陆云川不善言辞,只说:“它俩不懂事,您别跟它们见识。”
方泉自然不会和两只狗见识,笑嘿嘿问道:“你俩要买地的事儿,我把消息一发出去立刻就有人来问了,我瞧着有两家不错。生哥儿呢?喊他出来一起听听?”
陆云川点点头,转身就想去屋里喊林潮生,结果扭头就看见夫郎迷迷瞪瞪地跨出了房门,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林潮生打了个哈欠,又被门槛绊了个趔趄,瞌睡立刻就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