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不见人,只听见一道欢快的声音传了回来,“好嘞!”
林潮生跟着岑叶子跑去摘无患子了。
无患子的树并不高大,开叉又低,岑叶子是个爬树的好手,他把绑腰上的柴刀解下来丢到地上,然后三两下蹦上树,挑了金黄饱满的新鲜果子采摘。
一个在树上摘,一个在地上捡,林潮生用衣裳兜着,没一会儿就捡了好多。
等岑叶子下来,他才对着人问道:“你会用它做皂丸?”
家里的皂丸是陆云川在镇上买的,一盒有四十颗,花了五十文。这东西洗碗洗衣裳能用,洗手洗澡洗头也能用,因此用得很快。
岑叶子下了地,正垂着脑袋看林潮生衣裳兜子里的无患子果实,一个个圆溜可爱,他是越看越喜。
他还朝着林潮生歪了歪头,答道:“会啊!小哥,你不会吗?”
岑叶子的语气实在是太平静的,好像是个人都该会一样,又眼巴巴瞅着林潮生,搞得林潮生没好意思摇头说他不会。
不过幸好岑叶子没有好奇多问,他又继续说,“我家的皂丸子都是我自己做的!用皂荚、无患子加上草木灰。其实要是有猪胰子就更好了,能成型,会更好看的!小哥,你可别嫌弃猪胰子脏,真能做的!”
这下真给林潮生惊住了,他把怀里的无患子全倒进岑叶子的背篓里,然后拉着人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
扯着人问:“你咋知道的?”
村里人多用皂荚,皂丸澡豆都少有人买,更别说香胰子了,怕是有些人连听都没听过呢。
岑叶子两眼圆亮睁着,像是还不知道这事儿有多稀罕,还歪着头说:“我自个儿琢磨的啊!听说镇上的小姐都用胰子洗手,胰子胰子那不就是猪胰子吗?名儿都没换呢!我之前买过一块儿猪胰子捣鼓了两次,就是那玩意做的,只是我手生,做出来的颜色不好看,模样也不好看,但闻起来还挺香的!”
自己琢磨的?
林潮生看着岑叶子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叶子是个手工达人啊!真是白白浪费了他的天赋!
这胰子哪怕明明白白告诉别人它的做法,可也没几个人真能把它做出来,其中详细过程、比例、火候都是重中之重。哪有像岑叶子这样,捣鼓两次就给捣鼓出来的。
这可能就是天赋。
其实岑叶子没告诉林潮生的是,这是两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他还不敢和家里的阿父和阿奶对上,当时被阿奶看见他捣鼓这些,骂他浪费粮食,还拿笤帚把他打了一顿。他之后就不敢用猪胰子做了,要不然只怕早研究出像模像样的成品。
林潮生盯了他一会儿,随后认真说道:“叶子啊,你就没想过做这些拿去卖?这可比卖山果子赚钱!四十颗皂丸就能卖五十文呢!”
岑叶子睁圆了眼睛,傻乎乎看着林潮生,呆了好一会儿才朝他伸出五根手指,惊讶又夸张地说道:“五十文?!”
要知道,他做皂丸,一天就能搓百来丸,这还是做完了家务活儿抽空做的,时间不多。
他先是一惊,后又紧张地搓了搓手,“这,这真这么好卖啊?我也能卖吗?”
林潮生冲他点头,继续鼓励说道:“皂丸算便宜的。就你说的香胰子,一块儿普通的就卖七八十文,都是镇上的小姐夫人们常用。还有那刻了花儿,用了什么茉莉、紫草、桂花的,又香又好看,这样的一块儿卖二三百文的都有呢!”
林潮生说得认真,岑叶子听得也认真,到重要的地方他还会托着腮帮子小小的“哇”一声。
最后,岑叶子神色纠结,显然有些意动又担心自己做不出来。
他小声说道:“可真厉害啊,真能赚这么多吗?”
林潮生鼓励道:“试试才知道!说不定你也很厉害呢!”
岑叶子点点头,手里攥了一把背篓里的无患子,默默下了决心。
二人谈完,又去摘了些别的野果子。
其中野柿子摘的最多,一个个橙红橙红的挂在树上,像一盏盏小灯笼,摘下来拿回家再闷上几天颜色就会变得更红,捏起来微微发软,那时候就能吃了,甜得很。
两个摘了十来个野柿子,又才你扯我一把,我扯你一把继续往前走。
路上,陆云川时不时喊上两句,这才让二人没有不知不觉跑远。
又走了好一阵,两人才找到一棵野核桃树。
那棵树十分高大,看起来可不太好爬。但外表小甜心,身手像只猴儿的岑叶子见了不以为然,拍着手自信地说:“小事儿!交给我!”
说罢,他从背篓里翻出两双黑乎乎的粗布手套,一双塞给林潮生,一双自己戴在了手上。
岑叶子说道:“还是我上去摘,小哥你在下面捡。喏,手套可一定得戴上,这山核桃的青皮黏糊糊的,沾手上会变黑,特别难洗,而且还会发痒!”
林潮生点点头,听话地把手套戴了上去。
岑叶子也点点头,然后一蹬腿猴儿般窜上树,左踩一脚右踩一脚动作灵活地很。
但这树太高了,林潮生看得心惊肉跳,还是忍不住抬头喊道:“叶子,你当心着点儿啊!”
刚说完,树上就丢下来几颗青皮核桃。
紧接着就是岑叶子脆生生的声音,“知道啦!”
林潮生看他两眼,也忙低下头捡起了野核桃,一个个全丢进背篓里。
捡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那背篓快满了,林潮生撑着腰直起身子,正想喊岑叶子下来。刚站起身,忽然发现陆云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左手还提着一把锋利的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