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泫之伸手挡在炉上烘烤取暖,视线转了一圈,问:“谢钰呢?”
“没见她出来,应该在棺里睡着吧。”
谢钰的睡不是睡觉,而是在里面维持肉身所需的日月精华,以保养身体不会腐烂发臭。
从湃溪村回来后,谢钰已经连续在棺里待了一个月了,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出来,天色一亮,就又躺回去了。
年关到了,都在准备着过年,柳泫之也不出远门了,只在外面街上摆摊算命,时而卖卖平安符,有几日下雨没摆摊,无聊得很,想着钻进地道里,找谢谢钰聊聊天,两了句话,冻的柳泫之的脚发麻发疼,就再也没进去过了。
这会儿日落西山,屋顶上浅薄的一抹红霞里,只有些暗淡的光线溶成了沉溺在水中的不易被人察觉的绮丽,寒凉似乎都轻了不少。
这个时间点,谢钰该出来了。
“晚上喝糯米酒吗?”柳泫之看了眼时间,补充说:“还有汤圆。”
南方人必不可少的汤圆,是纵使腻得很,也会吃上几口的食物。
尧枝逐抱着暖炉,歪着头窝得很舒服,听见柳泫之的话,眼睛一睁开,就是亮晶晶的,她最喜欢什么节吃什么食物了。
“好啊好啊,糯米酒拿来温一温,再找个电影看,我们好久都没好好休息了今年还这么多人热热闹闹过个节……”
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另外两个是鬼。
柳泫之往嘴里放着白果,余光看到东厢房的暗色门洞里走出一道苍白的身影,立刻抬手朝着走来的谢钰招了招,“今天是冬至,你和阿姑想要什么?”
冬至也祭祖,柳泫之就在惦记着这事。
谢钰压紧的嘴角微微放松,勾起比往日稍微大一些的弧度,“阿姑想要些金银元宝,等你得闲,给她烧点来”
阿姑记不起自己的名字,柳泫之在东厢房的窗台下设了一个小坛,引到了阿姑的身上,只要在坛的铁盆子里烧东西,阿姑就收得到。
“你把牙齿磨平了?”
尧枝逐坐起身,把手里的暖炉放在炉子边加热,后脑勺的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她随手顺了两下。
柳泫之这才看到谢钰的尖牙不见了,连着不见的还有她手上的黑指甲。
谢钰解释说:“前几次出门要藏着手和牙,不太方便,我便想着法子把它们炼没了……这才不得已睡了一个月。”
谢钰其实在熔炼她的其余魂魄,墓碑的一魄一进入她的身体就完全融合了,可镜子里取出的一魂就难以控制些,常常扰乱她的心绪,她耗费了一月才将她彻底归一。
尧枝逐了然点头,“对了,你叫阿姑别总往我镜子上写字,有时候大半夜突然冒出几个字来,真的很吓人”
阿姑就蹲在尧枝逐的椅子旁边,小小的一点黑眼珠子,幽怨地看向谢钰和柳泫之,“是她半夜不睡觉,照镜子招鬼我没忍住,给她招去的,就想着顺道请她帮我烧点东西来”
这话尧枝逐听不着,还在叽叽喳喳地抱怨着阿姑有多吓人,柳泫之把阿姑的话转达给了她,尧枝逐咬咬唇不说话了,眼睛一闭,又躺了回去。
“我这不是还在直播嘛这段时间天冷得我都不想出门了,只能直播攒攒过年红包”
直播要化妆,要卸妆,她多照会儿镜子怎么了。
柳泫之就问,“那你攒多少了?”
“一天三十,得有九百了。”尧枝逐又活了,蜷着腿,喜滋滋地打开手机,把零钱展示给柳泫之看,“有一个人每天给我刷礼物,不过她每天只给我刷三十,说是辛苦费。”
似乎想到了什么,尧枝逐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的直播间也没有很多人,也就这么几个,要不是这三十块,我也不想每天化妆,半夜从外面回来还要卸妆”
柳泫之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停歇,剥了一颗又一颗的白果,全往嘴里塞,谢钰提醒她。
“白果有毒,少食。”
回应她的是,又一颗白果被扔进嘴里。
谢钰在桌下拉她的手,不让她再腾出手去剥白果了。
柳泫之转头看她,“我百毒不侵。”
柳泫之说的是实话,谢钰觉得她是嘴馋,定定地看着她,“我看你的脑子就是叫这些毒物吃笨的。”
柳泫之抿着唇,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只能不再去贪那一两颗白果了。
“善易者不易。”
尧枝逐话说的正是兴头上,一看两人又开始说悄悄话了,嘴角一压,就没了说话的兴致,看天色越来越暗,正好起来活动活动身子,把酒热上,又把电影选好放上。
“这边上挖一个洞,找几根干木头,垫一垫,生个火。”
柳泫之也没闲着,蹲在两米外的空地上,拿着木棍戳戳地面,然后抬头看向谢钰,问:“家里的工具都放在哪里?”
谢钰好歹在这里游荡数百年了,多少比她们熟悉些。
谢钰哪里知道,她数百年都在棺中,便看向阿姑,阿姑还真知道。
她漂浮起来,往后院飞去:“放在后院,我去拿来。”
不过一分钟,阿姑就抬着锄头回来了,尧枝逐端着酒回来,撞到了浮在半空的锄头,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手上的酒瓶子砸过去,好在柳泫之先把锄头抢了下来。
“再拿点干木头来。”
柳泫之杵着锄头,头也不抬地指使人,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谢钰便自觉和阿姑一起去后面去拿干柴了。
“小泫,前几天打雷,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