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枝逐把酒杯摆好,酒香味还没出来,她仰回椅子上,拍拍自己的心口,故作深沉地忧虑道:“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怪的很,那雷打得我心悸。”
那几天打冬雷,确实响的震天响。
柳泫之锄起一块土,闻言一顿,“你怎么听出怪的?”
“不好说。”尧枝逐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只觉得不舒服,整个胸口都闷闷的,有点冒冷汗,我还以为我低血糖了吃了糖之后,确实好一点,但是还是有点怪,一打雷我就心慌……”
说着,她回头看了眼后院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小泫,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谢钰毕竟这生死人的事是违背天道的,就你一个月前那事我从来没见过你做法事做的眼睛流血的,这不是七窍嘛”
柳泫之锄了几下地,回:“可她没有害过人,应该是个好鬼,雷打她干什么?”
“这雷不是打她的……这和好鬼坏鬼没关系。”尧枝逐说不清楚,只‘唉’了一声,“好鬼坏鬼都要走,你偏偏抓着她做什么?师傅教的你全忘了?阻了别人的轮回路,你这是损了大德了我觉得这雷打的是我们……”
柳泫之力气大,动作快,没两下子就把坑洞挖好了,也不用很深,一个手掌的深度就足够架柴火的了。
“我觉的我和她有缘。”
柳泫之做不了其他的解释,她不能说自己是为了吃饱才留下谢钰的,憋了半天,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不会”
尧枝逐盯着她的脸,柳泫之心虚地撇看眼睛。
尧枝逐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腾起来了,她站起来,抓住柳泫之的手,“小泫,你不会是把她当真朋友了吧?”
柳泫之摩挲着锄头顶端的圆头,闻言,心头一松,顺着尧枝逐的话,说:“她人这么好,我拿她当朋友……又怎么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尧枝逐捏紧柳泫之的手臂,看她一脸认真又心虚的样子,拧着眉头重重叹气,最后还是无奈地松开了手。
“都怪我,我早就该提醒你的,不要和她产生感情,这人和鬼终究不能同路你这样以后怎么舍得超度她难不成……以后和她一块做僵尸去?”
“也不是所有鬼都要去轮回的……”
柳泫之自有一番主见,谈论起这事来,她始终不太理解师傅是怎么想的。
“要是师傅愿意留下来,我们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以魂魄的方式留在她和师妹的身边。
尧枝逐座椅也不摇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小泫,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不是你喜欢什么,就要让它们都留在你身边”
正房后面绕出了抱着柴火的谢钰,尧枝逐马上闭上了嘴,转而说道:“算了……今年快过完了,帮我算一卦。”
柳泫之比出两个手指,“二十。”
命不轻算,道不送卦,易不空出,不守者必有果报。
这点道理尧枝逐还是知道的,她这几天赚了点钱,果断转过去二十。
她一过十八,就找师傅给她算过命了,应该说是算桃花,不过师傅没算出来,一边吐着血,一边说天机不可泄露。
就因为这么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尧枝逐年年都要算一次桃花,师傅和柳泫之每年轮流吐血。转眼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她的桃花怎么样了。
尧枝逐拍拍柳泫之的肩,一副任重而道远的严肃面容,说:“明天给你炖鸡汤补补。”
收了钱,柳泫之便开始算卦。
“白衣黑裤,上乾下坎,异卦相叠,乾为刚健,坎为险陷。刚与险,健与险,彼此反对,定生争讼。争讼非善事,务必慎重戒惧。”
尧枝逐问,“什么意思?”
一边的谢钰摆放好柴火,坐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算卦,见尧枝逐疑问,便替柳泫之解释,“事业稍有气色的时候有利可图,继而受挫,务必警惕,慎之又慎,不要固执已见,极力避免介入纠纷争执之中。”
“与其这样,不如退而让人,求得化解,安于正理,可免除意外之灾。陷入纷争,即便得势,最后还得失去,便是得不偿失。”
“还能这么曲折?”尧枝逐瘪着嘴嘟囔,“钱真不好赚。”
柳泫之安慰:“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不用担心,平日里与人发生争执,不要理会就好了。”
又说,“今日不要外出,弗中多有变故,宜改日出行。”
“桃花方面”
柳泫之一顿,喉头涌起一股熟悉的铁锈味,尧枝逐面色一肃,赶紧抽了几张纸接在柳泫之的下巴处,谢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柳泫之嘴角流出一丝血来。
“没事没事,正常的。”尧枝逐擦擦柳泫之的嘴角,安抚住对面阴沉沉盯着自己的谢钰,“别紧张啊,每年都吐,明天吃鸡汤,补补就行了”
柳泫之接过纸,压在口中,闷声说道:“不尽人意……不过要是彼此理解,未尝不可。双方应以温和的方式处理生活……”
没想到今年算出来了,尧枝逐眼睛大亮,急急问,“桃花在哪?”
“属鸡,正南。宅子坐西北朝东南,正东。”
柳泫之划动了几下手指,唇上还有殷殷血丝,胸口微微发疼,好不容易算出了尧枝逐的桃花,这点疼还是能忍的,她拧着眉继续算下去,“……应当是东南方向。游魂卦,伏藏不现者,她乡人。”
尧枝逐连忙压住她的手:“行了行了,不用算了,这个无所谓,有这个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