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看着那图样。火热情得像是要将人烧毁,水泛滥得像是要将人淹没。看着这图案,我竟然只能感受到无限的激情和痛苦……我竟然感受到了这些。
我识别了这个图案,进行搜索,果然找到了这个现代玄幻影视剧。剧情很简单,一个神秘的电话亭,可以联通人、神、鬼三界,但这电话亭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发现。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发现了这个电话亭,从此以后,利用电话亭惩奸除恶、伸张正义。心有眷恋的人,也可以通过电话亭听到亲人、友人、爱人的心声……很老套的剧情,但是长久地受到人类欢迎。我想,有些问题,或许是人类永远无法解决的。
“如果这电话亭是真的就好了。”我说着,走过去,拿起电话,放在耳边。但很可惜,这只是一个道具,里面甚至连电流声都不存在——世界上也并没有任何一个电话亭可以让我听到他人的心声。而我,也仅仅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毫无主见、受人摆布的机器人。这样的我,显然也并不是什么心有眷恋的人。
科技在发展,可玄幻始终是玄幻。人类的愿望无法得到满足,我的也是。
想着,我就要放下电话。阿克却笑了,拉着我在电话亭前站定,又走到电话亭后,笑嘻嘻地说:“你、你想听到谁的心声呢?”
“我的主人。”我并不避讳。但随即,我就要放下电话。虽然和阿克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对她已经很了解了,知道她下一句会说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些劝我放弃的话语。
“别挂,”阿克的声音自电话亭后传来,“我、我想让你听一听我的声、声音。”
我没回答,电话却也没再放下了。阿克在电话亭后轻笑了两声:“琬序是猪!笨猪、猪猪!”
我果断放下电话。
“你!你……”阿克又有些卡顿了,她像是急了,从电话亭后探头出来,又微微一笑:“所、所以,你喜、喜欢我的声音呀。”
“不喜欢。”我说。
“喜欢就、就直说嘛,”阿克催我,“你、你别挂。”
我没办法,只能拿起电话,问:“你想说什么?”
阿克没有回答,只是缩头回去,在电话亭背后装神弄鬼:“那么,琬、琬序,你想、想听黎之的话么?”
“是。”我说。我盼着她尽快说完,我还要去了解黎之和那个女人的过去,实在是没时间在这里胡闹。
“琬序,”阿克说,“你实、实在是一、一个很好的人。如果可以,我想要和、和你一辈子在、在一起。”
我当即挂断电话。这不是黎之会说的话,黎之不会想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她真正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已经因为未知的原因消失在她的世界。而我,仅仅是一个替身,一个机器人。
“我、我还没说完。”阿克从电话亭后转出来,似乎有些委屈。
“去做正事。”我说。
“怎么就、就不是正事啦?”阿克问。
“不是。”我回答。
“好吧好吧,”阿克带着我远离了电话亭,“你呀,才刚、刚摆脱了系、系统操控下的认知,脾气就、就这么大……哦,不对,你、你一直挺有个性。”
我们向影视基地深处走去,很快就找到了黎之从前工作过的剧组成员。那人也正在筹备新戏,远远看去,整个剧组都像是机器人。他们都没有喘息地忙碌着,更让这里显得安静有序,同时,毫无生气。
“哦对了,黎之之前的公司已经倒闭了,在她离开的两年后吧,就撑不下去了。人类的效率,总是不如我们。他们的人工成本太高,做事也没有我们好,本来就该被我们取代。”阿克说。
“她不会喜欢这种话。”我说。
“我不、不需要讨好她。”她开口说。
我们走到一个游戏厅前,有机器人正在表演。表情到位,分毫不差。他们是专门用来表演的机器人,不会出错,很听话,也不会“塌房”。“塌房”是二十一世纪的古老用语,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用了。
“那个摄影师,曾经和黎之在一个剧组,叫繁铃。”阿克说。
“好。”
等这一场戏拍完,工作人员中场休息的时候,阿克带着我走上前去,拍了拍那摄影师的肩头:“你好。”
繁铃回过头,她很疑惑,看了看阿克,又看了看我。我摘下面纱,故作镇定,说:“是我。”
其实我心里很没底,怕她看出不对。但还好,繁铃在一瞬间的惊讶过后,就回了神:“是你呀!我记得你!你是受伤的那个!”
“是我。”我只能这样说。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群演这活,不好干了。现在机器人的成本比真人的成本低太多了,剧组群演都在用机器人。明明当初招我们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什么‘以人为先’,什么‘人文情怀’,好家伙,全是画饼。”繁铃说了一堆话。
“我现在……在家里。”我说。
“啊?你没有在工作了啊?”繁铃看起来很感慨,“说实话,我觉得自己的工作也撑不了多久了,技术发展太快。”
她似乎又要抱怨了,然而我没时间听她抱怨,干脆打断了她的话,问:“你还记得黎之吗?”
“黎之?怎么不记得,专业能力很强,就是……”繁铃说着,叹息一声,似乎有什么话被压了下去,脸上随即又出现一丝难掩的鄙夷,“她离职比我还早。”
“她为什么离职?”我问。
“你没听说吗?”繁铃反问,“我记得,你当时和她挺熟的,晚上收工都一起走,喝奶茶都要尝尝对方的,我还以为你俩是好姐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