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码头的高速上,池端一身黑色西装,坐在库里南后座,接过张助理递来的手机,是关机状态,他神情冷淡地瞥了几眼,没开机。
没重要的联系人,开着也没意思。
张助理在一旁核对行程:“汤普森教授他们已经登船,虽然对您临时更改的路线安排存有疑惑,但还是按照您的意思修改了接下来的行程。”
“嗯。”池端压着狂跳不止的眼皮,懒懒地应了声。
他向来运筹帷幄,鲜少会有误判,因此基本不会有心慌的时候。今天实属反常。
三秒钟后,池端睁眼,看着漆黑的屏幕,罕见地开了机。
第一条弹出来的是顾濯的语音:“都和清橙确认过了,池年他们会按原计划进行,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你大可放心。”
池端仍然紧紧地蹙着眉,终于在看见99+的来电通知和消息提示后,找到了心慌的来源。
【池总,一个小时前顾先生赶来公司确认您今天下午的行程,还急着给您打电话,但都没打通,他现在应该在前往机场的路上,您可以留意一下。哦对了,他有留下联系方式,您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打给他。】
池端将那串号码输入,零散无章的数字组成一串长长的链条,于是,两个本没有联系的人终于得以锁在一起。
忙音。忙音。还是忙音。
“在前方下高速,掉头。”
“池总,博士他们还等着您去接,怎么突然要返回?”
“立刻按我说的做!”
救人
下了高架桥后,前往机场需要途径东郊附近的一片城区,顾屿桐油门踩到底,在这片繁华颓靡的闹市区飙到极速。
拐出街角时,一辆黑色面包车猝然出现,直直地撞上了顾屿桐的车头。
他猛打方向盘躲避,将伤害降到最低,可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还是让他身体失衡,头部猛地撞上了车窗,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带的闹市区像是一口深渊,这场意外很快被掩盖吞没,街道继续靡丽,人声照样喧嚣。
半昏半醒间,顾屿桐感觉自己被一群人带到了什么地方,僻静、废旧,似乎是一座废旧工厂,空气里铁锈味混着血腥气,味道难闻。
“老大,既然池端这小子临时改了路线,我们的计划也泡汤了,干嘛还要把他的马子绑回来,这不纯纯多此一举?”
王富气得抖了抖脸上的横肉,盯着顾屿桐:“当初要不是因为他,老子也不会活生生被池端跺了根指头,哪怕是现在接上了,那天晚上的痛老子也得记他池端一辈子!”
“那咱干脆把这小子整只手掌砍下来?”
“那能这么便宜他?我动不了池端,那这口恶气我非要在他马子身上撒回来!”王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弟,“把货拿过来。”
“老大……”小弟打了个寒颤,“本来池年刚刚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原路折返,我们非但没回去,现在还、还要……别说池年先前已经警告过我们了,就是那池端他、他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王富蹲下来,揪起顾屿桐的头发,恶狠狠道:“这小子本来就浪,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这药是他哪个姘头给他打的?让你去就去!”
顾屿桐浑身疼得厉害,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根惨白的针管。
顾不得这么多,他铆劲对着那人的心窝处就是一脚:“滚,给我滚远点!!这是哪里?!放开我!!”
“你们几个,把人按住!”王富摁灭烟头,抄起木棍往顾屿桐后脑勺上猛地一砸,看着瘫软下去的人,摆摆手,“行了,动手吧。”
谁料话音刚落,废厂的铁门就被人砸开了!
整扇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掀起一地尘灰,门外躺着十几个歪七扭八的打手,池端的黑色衬衫褶皱不堪,暗红色的血迹隐隐可见,小臂青筋暴起,右手拎着的铁棍还在往下滴血。
那截针管跌落在地的声音像是燃尽他最后理智的野火,烧得他肝肠寸断。
顾屿桐缓缓睁开眼,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朝自己奔过来,听见铁棍砸在人骨头上发出的重响,然后周围要强行给自己打针的人都不见了,只剩这个充斥着污血味道的男人。
他记得男人说过自己有洁癖,记得男人最烦多管闲事,记得自己和他分明没有可以关联在一起的事物,但顾屿桐却感到有一双手抱起了自己,牢牢抱在怀里,有声音在问自己: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发了那么多消息——”
“顾屿桐,我他妈都急疯了……”
涣散的意识里,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反派黑化值成功升高5,累积已达65,时间剩余二十天!请再接再厉!】
明明是一件很开心很高兴的事情,痛也忍过来了,打也捱过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顾屿桐抬起头看到池端的脸,忽然觉得每一处伤都撕裂地痛,非得逼他表现出来,偏偏想让谁看到一样。
他哑着嗓子:“我找你好久,怎么都找不到你。”
池端愣了愣,低声说:“我不好。”
池年心性阴狠,他接连吃瘪,项目被砍,公司那么大的亏空,一桩桩一件件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报复回来……我应该告诉你的,我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的。
顾屿桐把头埋在池端怀里,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小球,减缓身上的痛意,池端肩膀和臂弯都很宽厚温和,山岳一样的广博,足以一切痛楚有所依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