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端抱着顾屿桐走了出去,他尽量压低音量,以免惊醒怀里的人,可语气却阴冷得可怕。
“查!”
“每一个经手的,参与的,知情的,全都查出来!”
“一个都别放过。一个也别想逃。”
完蛋,这回真走火了。
顾屿桐在顾家私人医院的病床上躺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里a市人心惶惶,某个知名海运商因非法经营面临判刑,他旗下的好几家分公司也接连收到证监会的警示函,而池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池端,腾顺集团内部诸多负面丑闻陆续被爆出,股价下跌,融资困难。
地下停车库内。
池端坐在库里南后座,后车门大敞,车门前的地上趴着一个人,浑身痛得痉挛。
池端漠不关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物件,那是一柄被装在证物袋里的细长针管,在幽暗的地下车库里泛着惨白可怖的光,他修颀的食指缓缓抚过冰冷的针尖,蓦地开口:“王总,你胆子不小啊。”
“你他妈的,都是你害的老子!如今我家破人亡,你满意了?!池年那狗东西说的没错,你丫的就是一祸害!”
池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你坏事做尽,哪一件又冤枉了你呢。”他把东西扔了下去,嫌脏似的,“等着你的判决书吧。”
“说完了这些,”池端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盯着被摁在地上的王富,“我们来聊聊别的。”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吧?”
“你那截断指我甚至都还你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有人从后揪住王富的头发,逼迫他抬头,却被池端笑着制止:“法治社会,这样像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王富面前的地面就落下了一柄寒光凛凛的刀,清脆的声音激得他打了个寒颤。他刚被打断了一根肋骨,此刻又惊又痛,倒吸一口凉气问:“你、你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看着办,办得好,这事儿在我这就算过去了。”
周围围忽然上来一群人,秃鹫一般看着中间濒死的腐鼠,王富知道自己再不动手,到时候换池端的人来,自己恐怕会惨上一百倍,今天这劫算是逃不过了,他咬紧牙关,手起刀落,几天前才接上的拇指再度被砍了下来。
池端看向地上疼得翻白眼的人,目光嘲弄:“就这点诚意?”
王富无论精神还是生理都被折磨得几近崩溃,他双眼红得像恶鬼:“我再怎么坏事做尽,也都听的是池年的意思!!你折磨我算什么本事,怎么不把你那好弟弟也一起拉下来和我做伴?!”
“垃圾处理还分什么你先他后?”池端耐心告罄,不悦地朝手下挥了挥手。
王富崩溃大哭,挣开那些人,左手高举着刀,闭眼朝着右手手腕刺去,一挑,手筋应声而断。
池端稍满意了些,终于关了车门,笑道:“一群没眼力的蠢货,还不赶紧给人消毒?”
王富被一伙人按着,一大瓶刺鼻的消毒酒精对着伤口径直浇了下去,在尖锐的哭嚎声里,库里南扬长而去。
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窗外夏星点点,池端平时话不多,静坐在病床旁的时候更为寡言,大部分的时间里只是沉默地看着床头一侧的大果盘,那里装着很多氧化发黄的苹果,每晚他都会削好几个,记着数量,希望第二天来的时候能看见少一两个。
可是没有,所有苹果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三天来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那人一样。
下意识就要去摸烟,却总在拿出来的一瞬间掐断。池端从天黑坐到天亮,烟身掉了一地,一根没点,他抹了把脸,眼底是少有会表现出的愧意和失态。
月华渐淡,长夜褪尽,他只有清晨要起身离开时才会凝视几眼床上的人。
顾屿桐睡颜恬静,呼吸均匀,额角的伤结了痂,每多看一眼池端浑身的血液都烫得吓人,叫嚣着把他带回国外的那六年,睚眦必报的施暴因子在五脏六腑里冲撞,撞得他喘不过气。
直到天光大亮,披上人形,才敢多看两眼。
好看,漂亮,池端在心里琢磨着这两个词,蓦地心软。
顾屿桐身上那些细长的伤却像薄刃,在池端心里划了几百道口子,势要痛他所痛。
他轻轻阖上门。
同一时间,顾屿桐睁开了眼,像是心有灵犀,他看着门外:“池端?”
顾屿桐掀了被子,针都没拔就要下床:“池端!”
门打开了,再进来的人却是顾濯。
他提着饭盒,急急迈步:“臭小子你可算是醒了,给我躺床上去!”
黏人
“医生说你是轻微脑震荡,手臂和腿部有多处软组织挫伤,还失血过多,二老知道后差点没把我这个哥揍死,还好你躺了三天终于醒了,不然我今天就得被赶出家门。”
顾屿桐默默看了眼门外:“哥你刚刚在门外有看见谁吗?”
“就我一个,”顾濯把饭盒往他身前一塞,“好好吃饭,好好养病,少想别的。”
顾屿桐仔细回忆了当天的经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哥,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林清橙见过吧?”顾濯打开盒子,拿出骨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回道,“他是我们的人,所以池端提前知道了池年的计划。”
“池端那天的行程原本是去接国外请来的科技团队,而池年准备派人半路把池端截下,制造一起车祸,池端知道后临时改了路线,但没想到你中途插了进来。”
“我在射击场的休息室外无意听到了池年和王富的谈话。”顾屿桐攥紧薄被,愈发觉得自己闯了祸,“——所以池端才会临时又折回来救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