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在上将发出共进晚餐的邀请时谎称自己已经有约了。
又或者,在路上擦肩而过时,有意无意地错开祁凛投来的视线。
……这样的时刻不胜枚举。
究其原因,一开始,顾屿桐把这归结于,这么久以来都在完成任务从而产生的惫懒情绪。
但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是自己在刻意回避。
好比是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身体的不舒服让他本能地拒绝给出回应。
顾屿桐最近一段时间很明显地发现,无论是和祁凛在生理还是心理上的靠近,心口处就会痛得厉害。
好像有什么东西准备冲破一切阻碍,从深处破壳而出。
“在这一切结束后,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我一接近祁凛,就这么难受。”训练场的模拟攀岩墙上,顾屿桐单手攀上面前的一个手抓点,往上一蹬,咬牙对系统这么说。
系统:【宿主,这是好事。至少这样可以随时提醒您,您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完成任务,避免您动心。】
“动心?别开玩笑了。”顾屿桐看准斜上方的一个手抓点,嗤笑了声,“这是从你嘴里讲出来的唯一一个好笑的笑话。”
系统还算满意地回应:【很高兴能听到您这样说。】
顾屿桐不置可否。
模拟攀岩这是日常训练中的其中一项,对于平时的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将近五十米的高度,顾屿桐正准备继续往上时,底下传来了祁凛的声音。不过这也正常,上将例行巡察,验收成果,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稳住心神,准备侧蹬往右上方走。
“肩胛发力错误,”祁凛语气冷酷,“不要翘肘。”
顾屿桐暗暗咬牙:“艹。”
刚说完,脚下就猛地打滑,他整个人不受控地跌了下去,所幸腰间帮着安全绳,等他落地时,祁凛扭头和训练员说:“不合格,加练。”
顾屿桐忍着脾气从地上爬起来:“上将——”
祁凛扭头看他:“有事?”
上午的训练结束,眼下正是午饭时间。许多同期训练生像平时那样走过来想叫上顾屿桐一块吃饭,却在看见祁凛时,又悻悻地缩了回手,自动屏退出一段安全距离。
顾屿桐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事实上他确实有点为难。
他在祁凛手下干了这么久的副官,平时端茶滴水的活儿也没少干,还得跟着训练生一起加强体能训练,累死累活一个来月,祁凛开给他的工资却少得可怜。
塔尔上回借他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现在维持日常开支都困难,更别提交房租了。
他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头,鼓起勇气:“上将,我可以预支一点工资吗?”
“没钱喝酒了?”祁凛今天的态度不太友善,很明显是不满顾屿桐这段时间的疏离。
“不是。”
“那就是没钱点男人了。”上将转身就走,“抱歉,我没有为你的一夜风流买单的兴趣。”
“上将,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屿桐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虚和理亏,他实事求是,“是您给的工资太低,我没钱支付房租了。”
“房租?”祁凛的语气过于冷漠,以至于顾屿桐难以把面前的人和那晚抱着自己的祁凛联系在一起,“你是说你住的那个,楼下写满反动言论、房间不隔音还住着个酒鬼的廉租房吗?”
“……是的。”顾屿桐低着眉,迅速地瞥了眼祁凛。
但他忽然想到什么,着急给自己找补:“上将,我那天没有喝醉。我说的话、做的事,都是自愿的,我都没有忘记……”
“对,你一直都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很欣赏你这点。”祁凛用顾屿桐从前的话给那晚定了性,“不过我疑惑的是,从前在b区,对其他人,你的报答方式也是这样吗?”
顾屿桐刚刚摔下来虽然没受重伤,但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只是那些伤口直到这一刻似乎才开始隐隐作痛。
他脸上忽然一热,心情复杂,盯着祁凛。
“不要露出这副表情。”你知道的,我不会哄你。
祁凛看样子真的有点生气,他不懂顾屿桐的忽远忽近,于是将这理解为对方的一时兴起,或是顾屿桐的本性使然。
他冷冷开口:“如果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报答方式,那么我无话可说。”
顾屿桐觉得耳朵有点烫,因为祁凛的话很伤人。
虽然他无法向他挑明自己接近他是任务需要,而远离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但他斟酌了一下,还是试探着往前走了一小步,想要拉拉祁凛的衣摆:
“上将,您误会我了,我这段时间其实是——”
“上将,城外有突发任务!”有人上前通传。
祁凛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态度很冷地转身离开。
过了很久,直到顾屿桐感觉到肩上大喇喇地搭上来一只手,他才回过伸来。
是刚刚和顾屿桐一起训练的人,青年笑嘻嘻地冲上将离开的方向扬扬下巴:“怎么?被训了?”
他安抚般地拍拍顾屿桐:“别放心上。那可是祁上将啊,他的性格谁不知道,多少人躲他都来不及呢,你能当上这个副官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他以前的副官呢?”顾屿桐问他。
“哥你真逗,哪有人愿意做他的副官啊?别看指挥中心里大家对他都毕恭毕敬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想他呢。”青年笑了两声,“所以你这工作可算得上是铁饭碗,好好捧着吧。”
连索亚这样暴躁的人都有人愿意成为他的副官,唯独祁凛没有。顾屿桐在心里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