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再看向原处时,一颗高大茂密的树已经长成。欧莱特从没见过这样的树,树干曲线优美,枝叶茂盛到不可思议,无数种树木的叶子都长在这棵树上:有狭长的、也有椭圆的;有曲卷的,也有顺直的;有热情向上的,也有温柔低垂的。
它们就像森林女王的秀发,在微风中柔软地飘扬,散发着生机勃勃的味道。
接着,树干从中心缓缓裂开,一位高挑纤细的少女出现在其间。她如初生的婴儿般紧闭着双眼,被圣洁的绿色光辉缓缓送出。
她有一头纯白的卷发,一直垂到腰部,右侧有一抹翠绿的挑染,像是只旁逸斜出的细长叶子,两只尖尖的耳朵,让人联想到神秘的精灵。
她张开双眼,瞳孔是清澈的草绿色。
“抱歉,让你受伤了。”
她走到流浪者面前,向他伸出手。
坐在地上的流浪者还维持着手臂挡脸的姿势,当他看清面前的少女,眼神中写满不可思议,“你是小吉祥草王?不不对,你不是她你是谁?”
“小吉祥草王。”少女将纳西妲的尊号轻声复述了一遍,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我是曾经的她。”
曾经的小吉祥草王难道,她是大慈树王?
欧莱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她明明已经从世界树中被删除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转念一想,钟离说过,这处空间拥有独立的时空体系,那么大慈树王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可是她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出现的呢?和那些鳄鱼一样,也是某种力量的实体化吗?她又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曾经的小吉祥草王?
“丛林那边的贵客,也请现身吧。”
目前的状况令欧莱特感到十分彷徨:夕阳西下,雨林进入漫长的夜晚,岩王帝君拿着火石对着碎树枝努力,而自己和流浪者并排坐着,与这位在异时空出现的大慈树王相顾无言。
“圣体菇,要尝尝吗?”她问。
面对两人异口同声地婉拒,她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颗香辛果,“虽然主要用来调制香料,但我觉得直接食用的味道也不错,来试试吧?”
再这样下去,她恐怕连圣金虫也要拿出来热情分享。
他应该做点什么,欧莱特想道。他跑到钟离身边,拿过那两只火石,好在小时候参加童子军野外夏令营的记忆还在,他无法阻止大慈树王献宝,但有能力终结帝君和火石的来回拉扯。
“许久未曾在野外过夜了。”钟离就事论事地解释道,他依旧神情自若,没有因点不着火露出丝毫羞愧的神色。
“没事,我来就好。”欧莱特麻利地点好篝火,在靠近温暖火焰时,冷了一天的身体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奇异时空的天气系统很真实,入夜气温骤降,的确很需要热源。
“温迪呢?我们不去找他吗?”他问。
“他会找到我们。”钟离拨弄着火堆,“不必担心,他好歹是自由之神,不会受困与此的。”
“那可不一定,岩王帝君都能受困于火石。”欧莱特小声嘟囔。
“什么?”钟离挑眉。
“没事。”欧莱特摇头否认,并不是害怕什么,他只是不想纠结。在经历了充满惊险、刺激与出乎意料的一天后,好像没什么能让他惧怕了——哪怕是岩王帝君的威压也不行。
“你知道她是谁吗?”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慈树王,她此刻坐在流浪者身旁,像撸小猫一样揉着流浪者的头,后者又惊又气,急忙躲开了。
“我应该知道吗?”钟离没有看向大慈树王,却盯着欧莱特反问。
“我们是一个团队。”欧莱特用温迪的话反击,“这种情况下就不要互相试探了,我们彼此应该知无不言,不是吗?”
“这样吗?”钟离似笑非笑,仿佛看穿什么的眼神让欧莱特不免心虚。的确,他没有做到知无不言,他隐瞒了自己记得大慈树王的事实,如果他指出并承认大慈树王的存在,不知道会给提瓦特带来什么样的风险,欧莱特不会去冒这样的险,他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我能感知到她,非常熟悉,但也很陌生。”
钟离用了一个非常感性的词,“感知”,包括他对这种感觉的描述,都和他平时的措辞习惯不太一样。
“她应该是草之王在这个空间中留下的印记,起到防范敌人与引导老友的作用。”钟离的眉眼间露出一抹罕见的落寞,“显然,她和现在的草神不太一样,至于这其中的缘故可惜,我想不起更多,也许受契约所限,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大慈树王已经从世界树中被彻底抹杀,哪怕是以优秀的记忆力而出名的摩拉克斯,也未曾在记忆之森中留下一片与她相关的树叶。
他看着不远处优雅且不失活泼、还偶尔会展露出一点脱线特质的少女,心底隐约觉感到庆幸。
还好有这样一个空间,能够让那位慈爱伟大的前任草之王留下一丝存在过的印记。哪怕已经没有人记得她,但只要七神有重游故地的一天,他们就会与这位消逝在记忆中的老友重逢。
欧莱特想起初遇时那句“我是曾经的她”。
大慈树王留在这里的印记是知道小吉祥草王的,这是否意味着当年摩拉克斯请大慈树王来枫丹帮忙时,她就已经预测、或是准备好让须弥进入纳西妲的时代了呢?
欧莱特心中不免哀伤。
可他的哀伤没能保持太久。
“啊啊啊啊啊——”
原本安静的夜晚被一道响亮的呼喊划破,与此同时,一件裹着红色围巾的“不明物体”飞速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