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后若是某位注视者追究起来,他们很难洗脱嫌疑,让注视者相信他们并非知情或有所参与。因此在我与冰之女皇的契约中,便有这样一条:由我将此事广而告之,索要众神信物,再由她出面将信物收回,率领其余神明站在我的对立面。毕竟,在这件事上,尘世七执政没有必要全军覆没,我们还有另一项未完成的契约。”
原来,那些轻而易举获得的信物,以及达达利亚的不告而拿,全都是一场戏?
“你你为什么不早说?”欧莱特感到既羞恼又不解,这让一路上担惊受怕的自己像个傻瓜。
“子爵要担心的事已经足够。”钟离轻声笑道,“身世、立场、责任,还有那两只来自异世的业障若是再告诉你这些事,恐怕会让你晕头转向、耳聋脑花吧。”
他说的没错,欧莱特无从反驳,但终究是心有不甘,嗫嚅着为自己辩解,“我哪有那么没用。”
“在下并无此意。”钟离仰头望向夜空,“只是事情总要循序渐进,如同欣赏月之圆缺,也需静待之后方能见到。”
“那温迪呢?既然一切都是表演,他为什么还会来枫丹?”
“巴巴托斯总是喜欢讲义气,尽管没什么必要。好在他和大慈树王的印记在一起,此刻应该已经被送出空间了。”
他说完转过头,与欧莱特对视,“如何,现在还有问题吗?”
欧莱特被他盯着心慌,“暂时没有了。”
“嗯,走吧。”钟离起身,向欧莱特伸出手,“回去洗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不管还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欧莱特搭上那只手,在钟离的搀扶下站起来,他想起自己的鞋被冲跑,想要从这里走回布洛瓦堡似乎有点困难。
“哎?你干嘛!”
欧莱特尚在思考对策,不想钟离已经拉过他的两条手臂放在肩上,双手架起腿窝,将欧莱特背了起来。
“别、别这样,我自己能走的。”他红着脸拒绝。
“四下无人,子爵倒也不必害羞。”
“我我哪有害羞!”欧莱特还在嘴硬,声音却越来越小,“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钟离背起他沿着海岸线线前行,欧莱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从他的语气中提出坦然,“哦?有何不可?”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你可是岩王帝君。”
之前还能装作不知骗人骗己,如今两个人的身份都亮起明牌,欧莱特哪里还好意思使唤钟离?
钟离却装作听不懂,“岩王帝君又如何?”
他这幅样子让欧莱特气不打一处来,赌气说道,“我怕折寿。”
说完便听到钟离发出一声轻笑,细小到欧莱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下巴越过钟离的肩膀,凑近了一点,“你在笑吗?”
“怎么,在你看来帝君不但不能背人,还不能笑?”
“我哪有这样说?”欧莱特蹙眉反问,“所以,为什么笑?”
“还以为你很懂我呢。”钟离的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左右无事,不如猜猜看?”
“谁要猜这种事。”欧莱特虽然嘴硬,但还是忍不住猜测,“唔,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计划发展钟离,你现在也能稍稍松一口气了吧?”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欧莱特侧过脸,靠着钟离的肩膀,“为了我和阿部祖的重逢,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在二层空间中见到的摩拉克斯,的确品尝着孤独与思念,他会用旧友的名字命名在空间中捡到的能量岩蜥,就连反噬形成的实体,都是曾经归离集的模样重新找回这段记忆的你,也一定能体会到这种感受吧”
钟离没有回答,然而,踩着白沙的脚步却在逐渐放缓。
“可能我无法理解神明眼中的时间,这六百年也许对你来说代价不算很大。可再小的代价也是代价,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付出。你这样帮助我们,甚至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背后的原因我真的不能知道吗?”
“你果然,还是很在意这些。”钟离平静地说,“许多事本没有那么多原因,你应该记得,我曾说过的两个字:命运。”
“无论寿限长短,命运的齿轮从未停歇,你我皆是过客,有也会有终点。”他说,“有的人生来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有的人会在之后的日子里找到人生的目标,而这些,都是所谓命运赋予的意义。”
“你是说,我们的人生都是既定的?”
“不全然如此。”钟离摇了摇头,“对于人类来说,比起既定,命运更像是偶然造就的必然。”
“但对于神明来讲,所谓命运则是一种宿命。我们皆带着某种使命而生,我们的未来远比人类更加稳定且不易撼动。”
月亮躲入云层,海浪藏进风里,钟离的声音静谧的夜里显得越发深沉低缓,“所以,你不必想太多,我们都只是做了应做之事。”
钟离背着欧莱特,顺着前往露景泉的道路前进。凌晨时分的欧庇克莱歌剧院附近十分安静,罕见人烟,甚至连警卫队的人都被巡逻的机械发条机关取代,伫立在歌剧院的台阶两侧,像两部仅供展出的展品。
越过钟离的肩膀,欧莱克很快发现有人站在露景泉的石碑前,正等待着归来的冒险者。
他一眼认出那是那维莱特,毕竟不论是最高审判官的制服还是那一头与自己格外相似的长发,都太过显眼。
最高审判官感知到了他们的靠近,他抬起头,那双银紫色的竖瞳深深看了欧莱特一眼,他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跟上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