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按卫聿川分析的时间线,柳缇认识张旭柳的几率不大,她没有跟他们四人去过辽,谍人们回到霸州当夜,卫聿川看着张旭柳他们离开的,此后柳缇就和自己帮助霓月戒断底野伽,也一直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活动,再接着张旭柳先三处一步去了汴京,柳缇那时候还在霸州,也是卫聿川四人到了霸州之后她才和李鸦九赶来的。
只有他和霓月、孙有虞、邓玄子去辽带回十四谍人时,柳缇的行踪他毫无所知,那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聿川不相信柳缇是恶人,若她真是恶人,从汴京回来后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他们几个,她一定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
日光逐渐升起来了,霓月刚奔到城北武馆的街远望高高的围栏里面一眼,立刻慌了神。
武馆院中,只有不到一半的小女郎聚在一起心事重重。
霓月撞开院门飞快奔进去:“她们人呢?!于小瓦呢?!”
八九个小女郎吓得不敢说话,支支吾吾。
“我不是说过除了我和李鸦九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吗?!钥匙只有于小瓦有,我不是给你们反锁了吗?!”
“我们……没给他开门……他自己打开了……”
院里的八九个小女郎因为偷懒躲过了一劫,天冷了,她们在后院睡得熟,起不来练晨功,冬天天亮晚,刻苦的那十一二个天蒙蒙亮便出去跑步了,等她们睡得迷迷瞪瞪听见前院似乎有人说话,跑步回来的那些个小同门刚锁好院们,一个男人轻松打开了锁,和蔼地跟于小瓦说话。
“他说师父在城外执行命令,缺人手了,要她们过去助阵,还说这任务大人完不成,只有我们小徒弟能完成,说霸州有危险了,城里好多有才能百姓都在为机宜司效力,身为大宋子民,不论年岁有力就要出力。”
“于小瓦开始不跟他走,因为他不是师父也不是李鸦九,但他说李鸦九和师父都是他手下,不然李鸦九这特质的锁怎么能打得开呢?”
“她们担心师父,立刻跟着那个大叔就走了,那个大叔看起来很威严,不像坏人,穿着官服。”
“他长什么样?!”霓月把笔墨推给其中一个小女郎。
小女郎握着笔歪歪扭扭地画起来,纸上显出一个男人的脸型,接着五官粗略布于其中,霓月辨认着纸上男人的模样,身体逐渐颤抖,抓起画纸飞快往外奔去。
“锁门!堵门!有人再来拿起你们的兵器!给我杀了他们!”
谍人篇九界河、尸体、小女郎
北风呼啸咧咧,界河沿岸一排村民冻得鼻眼通红,裹着厚厚的棉衣伸着脖子往河岸下焦急又担忧地张望,城郊西北国界线这边本在开凿新建水长城,用来以备日后万一再开战抵御辽军骑兵,天冷之后民夫收工了,听说巡边府还要把水渠河道再挖深几米,河水刺骨裹着冰渣,加上还飘着雪花,单看这境况就知道有多冷了,可这宽阔河里居然还飘着人。
“还有吗?!下面还有吗?!”几个民夫又拖了两具尸体上岸,冰冻的水里猛地露出了一个女人脑袋,把最后捞出来的两具尸体辅助民夫往上托举,她头发上裹着冰渣,脸色已经冻得煞白,颤抖着伸出胳膊,民夫把她拖了上来。
“没有了。这是最后两个。”柳缇抹了把脸上的河水,寒冷地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上下牙齿疯狂打着寒颤,她跌跌撞撞奔到河岸上的一列尸体旁,挨着确认小女郎们的气息,尸体已经死透了,因为冰冻尸僵,手里还死死握着李鸦九给她们做得细长轻便的小薄剑。
是霓月武馆的女孩们,十一个,被射杀淹死在了尚未完工的水长城里。
柳缇来晚了,还是没能救下她们。
“这都是谁家的娃啊!怎么大晚上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了?!不会游水为什么下水?!”
“有人引诱她们来这里,杀了她们。”柳缇愤怒地说着,拖着一个小女郎尸体往平板车上送,她低头一看,是那个阿克丹案中关键的线人于小瓦,他爹拒绝阿克丹的拉拢,被杀了。
脸上泪水和冰水混成一团,柳缇吃力的推着平板车,肩上涌出一股血来,她往城里方向走,“帮我把她们运回城里,事后有银两。”
民夫和村民陆续推起其他的尸体,刚要走,一个村民突然指着另一片水渠大喊,“是辽人!是辽人!”
众人凑过一看,另一片水渠上飘着一具辽人男子的尸体,身裹牛皮紧身衣,头戴锡管面罩。
“是辽人的水兵!”
霓月寻到城北附近时大街上已经围了一群人,有人在掩面哭泣,有人在哀叹咂舌,还有人抓着自己家老小立刻逃命,霓月顿感不妙立刻冲进人群里一层层拨开他们,骡子拉着一辆辆拖车回来了,车后摆着的,是她的徒弟们,十一个,整整齐齐,都在,已经成了十一具冰冷的、青紫色的尸体。
柳缇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满身泥污还带着血水,走到霓月跟前,“我去晚了,反应慢了一步。对不起。”
陆续有更多百姓赶过来,有人认出了自己的小孩,惊恐地扑到尸体旁边。
霓月双目通红,耳鸣几乎将她冲倒,她见过比着更惨烈的场面,此刻却犹如万箭穿心,有人在她心上剌血,这些小徒弟,有的是于小瓦这样的穷苦孩子,有的根本没有家人,她收留她们时候,以为能带她们茁壮成长,怎么就是这么个下场?!她宁愿没有教过她们本领。
“听说她们杀了辽兵。”
“有辽人要偷渡过界河,她们把水兵杀了!她们是小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