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国会召回我的。”夏者微笑,“既然量子矿已经公布,那我们的人民就有救了。我们没有别的野心。”
“说谎。”岩本纯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的祖国和世界上的其他所有国家一样,都需要为她的人民争夺这个星球上为数不多的有限资源,以延续民族的存续。而且,我不相信你们对诺亚克政权的扩张野心一无所知——听听名字就知道了,赛克托一号共和国。有一号就有二号,有三号,有四号……你以为人才交流司和户籍司为什么要用那种笨重但能储存巨量信息的大型意念端?你的祖国即便不进攻,也要防御,不可能在花了那么大力气把你送进来之后,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让你撤退。”
夏者看着眼前的岩本纯,没有说话。
“你需要我。和我联手,我可以给你保你在诺亚克政权里如鱼得水,我甚至有办法让你从政,为你和你的祖国排兵布阵。”岩本纯道。
“你已经自身难保,还怎么让我从政?”夏者皱眉。
“政府里反诺亚克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岩本纯勾勾嘴角,“除了杰里,还有很多人或是不赞同诺亚克的价值观,或是想为前岛国报仇,或是想复国,这些人都听命于我。”
“你炸了前岛国皇室,那些人还能听你的?”夏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岩本纯闻言眯起眼睛:“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前皇室是被轰炸了,而不是更改了生物信息,在我的操作下获得了新身份呢?”
夏者听到此处,沉吟片刻,终于看着岩本纯的眼睛,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东西,你的祖国动动手指头就能给我。”岩本纯道,“我需要保护。”
“你想去我的国家?”夏者问,“那里可没有这么舒适的生活条件。”
“只要有辐护q盾,就没什么可怕的。”岩本纯道,“连去程的交通工具我都准备好了,我需要的只是你的祖国允许我降落,给我政治庇护——当然,是秘密的。我不会要求你的祖国与赛克托国树敌。到那边后,你是怎么和祖国交流的,我就怎么指导你。”
“那我这边的监视问题呢?”夏者问,“之前有你兜着,之后换别人监察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是这股势力里唯一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岩本纯神秘地说着,向夏者伸出了一只手,“当然,如果你有任何问题,最方便你与其交流的人,是杰里。”
夏者握住了岩本纯向的手。
“一路平安。”
“你也一样。”岩本纯郑重地点头道,“一路平安。”
一路平安(下)
岩本纯此时应该已经在母国安顿下来了吧。夏者稍稍晃神,继而想起来自己还在主持新闻,赶忙把眼神聚焦到面前坐着的大主教和贾奎尔身上。贾奎尔坐在沙发尾端,那双令人害怕的冰蓝色眼睛看向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大主教在侃侃而谈。
“岩本纯阻挠量子公司公开量子矿,直接导致了赛克托国以及世界上许多本可以被救治的人的死亡,也耽误了诺亚克政权为外城人创造更好生活的机会。”大主教说道,“他的罪孽深重,不亚于历史上著名的战犯。他对此心知肚明,并叛逃国外以求脱罪。我们已经向世界各国政府发出通告,如果抓到此人,一定要将其遣送回赛克托国。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他们根本就是在放屁!把一切责任推到岩本纯身上,我反正不信,也不止我一个人不信——”波维塔扭头对安妮说道,却看见后者正大张着嘴巴,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波维塔赶紧拿出海藻纸巾为她擦眼泪,“怎么了?”
“量子矿……”安妮抽噎道,“公布了?”
波维塔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安妮的初衷,他愣了一下,继而咧嘴笑起来:“对。”
其实,自从安妮泄气地睡去之后,量子矿的配制方法便开始在暗网上流传。但是,波维塔知道这件事情对安妮来说意义重大,所以在完全确认其真实性前,他不敢来找她,生怕再次让她失望。昨天城中已经骚乱,即便卡尔将军和国安厅总厅长一齐上新闻安抚城民,波维塔也不敢轻易下结论,而是一直等到了今天大主教和贾奎尔出面。此时此刻,终于得知好消息的安妮挂着眼泪和鼻涕笑成了一朵花,她张开双手拥抱波维塔,大笑着喊叫起来,两个人在阁楼里又蹦又跳。楼下的耶娃听到动静,也心领神会地露出了笑容。
半晌后,平静下来的两个人浏览起了暗网。新闻播出之后,暗网上已经炸开了锅——大多数人对大主教的说辞是不买账的,认为不让贾奎尔公布量子矿的人就是大主教自己,他这次舍得上新闻就是心虚的表现,还胁迫了贾奎尔来为他打掩护。有人逐字逐句地分析了大主教说的话,指出其中有着极大的漏洞——如果政府以前被岩本纯控制了,那量子矿的失窃为什么会导致岩本纯失权?大主教说他“借此机会”开始清理政府,量子矿被窃取了算什么机会?如果政府真的曾被岩本纯控制,那量子矿被窃取和公布,应该给了岩本纯机会以泄露国家机密为由打击量子公司,以管控不力为由拉国家最高领导人下马,而不是反过来,让贾奎尔陪着大主教假惺惺地在新闻上控诉他的罪过。
这一出戏,更像是大主教和贾奎尔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献祭岩本纯,走了一步被逼无奈的臭棋。量子矿一公布,便没有人会再畏惧诺亚克政府,毕竟最重要的宝贝已经不只是握在他们手中了。这下,那些原本还投鼠忌器的大国政府再也无所顾忌,就连外城的“野蛮人”也知道了,传说中安保严密的量子公司和威严庄重的政府也不过如此。大主教失去了人民的敬畏,便将自己包装成无可奈何的善人,试图通过赢得人民的爱戴来暂时稳固他的统治,这一切听上去多么令人心酸和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