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仇鸢醒得很早。
深秋的早晨总是凉的不行,屋里的火盆已经熄了,谢怀谨蜷着身体,躺在凉透的地面上如同躺在冰床上一般。
他身患心疾本就体弱,实在经不起这般折腾。
腿侧暖烘烘的,她低头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自己榻上不知何时被人塞进了一个汤婆子。
用脚趾想都知道这做好事不留名的人是谁。
她揉揉惺忪的眼,瞧着地上男人煞白的脸色,心中动容,早知道昨夜就不让他打地铺了。
怕吵醒谢怀谨,她轻手轻脚的起身下了地,掀开被子时,才发觉他周身一片凉气,仇鸢眉头轻蹙,小心翼翼的将温热的汤婆子塞进他手中,又贴心的加厚了一层锦被。
如今才是卯时过半,外头的天还未大亮,到处一片灰雾蒙蒙,一如在边塞的时候。
她压下心中的情绪,伸手触碰谢怀谨的脸颊,发觉已经回温了不少。
揽月枪还架在床头,仇鸢缓缓呼出一口气,起身披了件外裳提枪径直出了屋子。
少女将屋门轻轻合上,抬眼时只看见地上那抹背对着自己睡着的身影,却没注意到,在她走之后,谢怀谨闭着眼搂紧了怀里的汤婆子,嘴角缓慢绽出得逞的笑意。
经过昨晚卜天斋中的一番商议,二人的婚期已然定下,就在下月初三。
说是下个月,其实距离成亲当日也左右不过十天的时间,可对储君大婚来说,这日子赶得着实很紧。
翊坤宫中,价值不菲的琉璃玉盏碎了一地。
几个宫女垂着头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半晌后,还是个老嬷重新端了一杯茶水走过来,恭敬的递到温婉宁手边。
“娘娘息怒。”
月禾是翊坤宫里的老嬷嬷了,她原就是温家的女使,自温婉宁出嫁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从东宫的太子妃到如今后宫一家独大的皇后,算来也有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了。
她说话自是要比其他人好使不少,温婉宁抬头看了这老嬷一眼,终是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杯。
可心中的气还是止不住
“本宫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桑伯明当真好大的胆子!”
她声线都在颤抖,这副脾性不定的样子与在谢元跟前的温婉皇后迥然不同。
猜算到陛下会去一趟卜天斋,她早早就与桑伯明打好了招呼,要他卜一个假卦,延迟太子的婚期,她也好借机断了仇鸢上任玄武营一事。
可令温婉宁万万没想到的是,谢怀谨与仇鸢的婚期不但没有拖延,反而还提上了日程,不仅如此,谢元更是重新改了旨意,将原定的侧妃提到了正妃!
“她仇鸢一个罪臣之后如何能够配得起正妃的位置?陛下真是糊涂了,竟然也由着他们胡闹!”她突然抬手支上脑袋,显然被气的不轻。
“娘娘当心,莫要气坏了身子!”月禾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
也难怪温婉宁会这般生气,当年若是没有那时还是太子妃的温婉宁引荐,桑伯明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圣颜的,更别提坐上大景的国师之位。
“娘娘,照老奴所看你倒也不必如此悲观,陛下向来不信天命,更不屑于鬼神之事,桑国师可凭太子的婚事在陛下心中保全卜天斋的地位,此举也是有情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