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鸯提笔,斟酌着写下药方。
“你在文国公府呆得怎么样?”
奚衍忽然开口,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文鸯觉得这是他在考验她的忠诚,恭恭敬敬的回答。
“托殿下的福,文鸯一切都好。”
的确是托了他的福,让文国公一次一次留下她。
“呵!”
文鸯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发脾气,懵懵地抬头看向他。
“过来。”
文鸯驯顺地躬身走向前,奚衍一掌拍在她的后背。
“嘶——”
后背的鞭伤夹杂着淤青,被这不轻不重的一掌催发出火辣辣的痛,文鸯的五官忍不住扭曲了一瞬,却咬着唇强忍下来。
“疼?”
奚衍反问,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往日懒散的狐狸眼中溢满了愤怒。
他看到了她那十根手指上,指甲中是一条条黑色的血线,那是她被针刺入十指的痕迹。
“知道疼为什么不躲?你在文国公府里过得怎么样?本王再需要情报,也不需要你如此作践自己!”
文鸯剔透的眼眸中溢满了泪水,她哽咽着跪在奚衍身边泣不成声。
“可是,殿下,为什么父亲母亲都不爱我?为什么他们不爱我?”
奚衍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他自出生后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妃,五岁时就被建成帝送到句弥国首都麓丹当质子。
他不是没有见过父亲母亲疼爱孩子的样子,看那些从小欺负他的突厥贵族小孩就知道,无论他们如何恶劣,但背后始终有父母撑腰。
而不是挨了打之后,只有跟在身边的侍从为他默默疗伤。
他静了下来,也没有刚才的气势。
“你所求的,就是这种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吗?”
奚衍缓缓开口,嗓音是如此的孤寂。
文鸯怔住,用手帕沾了沾眼泪,她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不求了。”
上一世,她还像个渴望温暖的小兽一般,不断地试图融入一个陌生的族群。
这一世,她不求了,她不要再做这种飞蛾扑火的事。
奚衍的心软了一瞬,他生硬地别开眼神,不敢再直视她的脆弱。
“那你就要好好保护自己,过段时间照姑回来后,就让她去府中帮你。”
文鸯有些开心,看来是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主公的认可。
她详细地将自己在府中探查到的消息告诉奚衍,谈到文致远时,却罕见地犹豫起来。
奚衍见她停顿,蹙眉催促她。
“有话就说,不知该不该说那就说。”
文芝婉咬着唇,将临走前文致远对她的嘱咐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奚衍露出讽刺的笑容,毫不留情地嘲讽文致远的异想天开。
“文国公府到他手上已经三代毫无功勋,他应该日夜祈祷他那大儿子文珩川,在南方打个大胜仗凯旋而归!而不是将虚无缥缈的希望寄托在你的婚事上。”
奚衍转着茶杯,继续道:“其实他这世袭罔替很好保下,只要他上战场,这个爵位建成帝捏着鼻子也会给。指望女婿替他求情,那就等到猴年马月了。”
他转眼看向文鸯,“婚嫁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最无用之物。文鸯,你才及笄,还很年轻,不要匆匆忙忙踏入婚姻的坟墓。”
千万别像他母妃一样,一入宫门深似海,香消玉殒叹三年。
而他,在大业未成之前,不配谈婚论嫁。
“明白了,多谢殿下指点迷津。”
文鸯点点头。
奚衍抚着下颌缘思考,不知思及何处,他再度开口,给文鸯指令。
“我需要你接近文芝婉,争取摸清她的身份。我们对突厥人很了解,看看她有没有什么破绽能暴露身份,我怀疑她有突厥人的血脉。”
文鸯也认同,在心中记下。
“我明白,一切为了殿下的大业。”
这世间,她身若浮萍。奚衍对她如父如兄,若他的目标是坐上那高位,那她愿尽洒热血,助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