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让我为您施针吧。”
文鸯展开布包,一根根纤细如发丝的银针嵌在布料之上,闪着寒光。
奚衍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眼神柔和地看向她。
“就说你有的是机会给我诊疗,这不,机会来了。”
文鸯看向他,感觉心里五味杂陈。
暖阁中只有他们两人,殿下是又是用的平语,跟朋友一样和她聊天。
他这个语气,让文鸯又回想起在麓丹的日子。
奚衍有空闲时,就会乔装打扮一番,像当地人一样带着头巾蒙着面,拉上文鸯一起出门。
当时的文鸯还小,尊卑概念并不清晰,只知道少爷有时候会带着她,给她买好吃的蜜瓜和糖包子。
坊市多盗贼,卖水果的小贩也各有各的缺斤少两。
美味的糖包子用叶子垫起来,一个叠一个垒成宝塔,小贩个个贼眉鼠眼,招呼着路过的客人。
但奚衍总能从一群糖包子小贩中挑出最靠谱的,然后揣着手让文鸯付钱。
奚衍是质子,下人门客都叫他殿下,但突厥贵族则直呼他为质子。
而“少爷”这个称呼,就是从他们偷溜出门后才得来的,也是文鸯可说的专有名词。
“少爷,糖包子您要不要吃一个,我尝了,跟蜜一样甜!”
十三岁的文鸯瘦弱,一身仆人打扮,却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她双手捧着糖包子,送到奚衍面前,却被他嫌弃地用手肘戳开。
“甜腻腻,小孩子才爱吃。你赶紧吃完,别蹭到我身上。”
明明少爷也不大,才十八岁。
文鸯不明白,她想不通,只能一口一口吃掉几个糖包子,充满幸福地舔舔嘴巴。
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少爷每次出门都会带手套或者揣着手。
奚衍每次都是转移话题,只有这一次。
长大的文鸯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话。
“少爷,你为什么不爱吃糖包子?”
奚衍不自然地别过脸,耳根泛起可疑的红。
他没法说,是因为她吃糖包子时,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特别可爱。
“出门不方便,没法让你经常吃,我吃了你就不够了。”
文鸯瘪瘪嘴,觉得奚衍为她做出好大的让步,明明他才是少爷。
“那为什么每次出门都揣着手?”
闻言,奚衍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
“我这双手太白了,漏出来,所有人就都知道我不是突厥人。”
西域炎热干旱,本地人皮肤大多是小麦色,就连文鸯小时候也是,唯独奚衍,无论怎样晒,皮肤都是白皙的,格格不入。
文鸯了然地点点头。
有些话,以前问不出口,长大了追忆往昔,反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你呢?”
奚衍反问她,“你为什么要跟着照姑学医?”
当初,奚衍并没有强制要求文鸯一定要学一门手艺,还是文鸯看着照姑为奚衍疗伤,为敌人制毒,才自告奋勇求奚衍。
“少爷,让我跟着照姑学医,可以吗?”
奚衍当时只是冷酷地告诉她,“学医很苦,你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半途而废,想好了再跟我说。”
文鸯思索片刻,答应下来。
从此,她就跟着照姑学了医术,那年她八岁,如今,也算是学了九年的医。
文鸯展开笑容,将银针一根根从布包中抽了出来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