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简单,可苏蔓却听懂了。
估计邵夫子的叔叔正忙着收麦,听到他人没死,便不愿耽误时间来。
苏蔓想落泪,她可怜,邵夫子比她还要可怜。
好歹她还有健康的身体,有个赚钱的本事。
可邵夫子却是茕茕孑立,也不知道上辈子他死在赶考路上有没有人送他回乡。
二牛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又开始担水,又把栓着的母鸡牵到后院找虫子吃。
苏蔓自个哭了一小会儿,这才擦干眼泪,进了邵寂言的房间。
邵寂言躺在床上,单薄的铺盖压在他的身上,衬的他格外瘦削,他换了里衣,头还没擦干,就这样睡去。
二牛是个男的,顶多帮他换身干衣服,怎么可能想的这样细致。
怕他吹了风烧,苏蔓去厨房给他煮姜汤,正好自己也能喝一碗。
煮汤的功夫,她回到房间找了块干布,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
邵寂言睁开眼,看见是她坐在床头,展颜笑了。
“蔓娘。”他轻轻叫着苏蔓的名字。
苏蔓只觉得满腔委屈,她安静地擦着他的,一言不,眼眶里的泪水却承受不住地往下落。
一滴一滴,泅湿了深蓝色的枕巾。
邵寂言看着她哭,伸出手替她擦泪,“蔓娘。”他也在心疼她。
他冰冷的指尖划过苏蔓的脸颊,细细痒痒的感觉。
苏蔓咬着唇,将他头抬起一点,露出更多的湿,心里的委屈就那么消散了一点。
可还是开心不起来。
“你一个人去那里做什么?若是你今日出了事,我怎么办?”
苏蔓一开口便是埋怨,活脱脱一个小妻子的口吻。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有些不对了,连忙在心里安慰自己,她还没嫁给他,他若是死了她还怎么当寡妇?
邵寂言先是一愣,似乎想到什么,可睫羽轻颤,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强撑着坐起身子,好让苏蔓更好擦一些。
他笑道:“我叔叔没来吗?”
“你还念着他来?”苏蔓简直气坏了,想到刚才二牛说的话就想对他告状,可又怕他伤心,只得咽了进去,“哼,你快点把你家的田地要回来吧,半分地都别给他,哪怕是舍了价找佃户种,也比你那豺狼一般的叔叔要好些!”
邵寂言无奈地笑笑,看不出有多少伤心得意思,他低声应道:“好,都听你的。”
苏蔓又咬紧了下唇。
阳光透过窗柩洒了进来,光晕下的灰尘清晰可见,房间里突然陷入了沉默。
苏蔓把他的长擦到半干,才把布丢他身上,“你自己擦,我去看看姜汤好了没。”
说罢,忙不迭地从屋里跑了出去。
邵寂言摸着已经不用再擦的头,忽地笑了。
紧紧将那块布攥在手里,好像还能感受到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