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宦官的身形似是同她极像,她不禁涌出一个新的念头来。
趁着前头那两宦官不注意,她快往后面走去。躲在她匿在溷藩外的石柱后,从地面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子,悄声藏匿着。
不多时,宦官从里面走去。他双手覆颈,正活动着头部。姜若鸢趁其不备,从他背后偷袭,用力将石子砸向他的后脑。
只听他闷哼一声,倒地昏迷了。
姜若鸢哆嗦着双手试探着他的鼻息,呼吸还在,她便安心了。她砸得力度并不大,故而她并未出血,只是暂且晕厥过去。
她费力将他拖进溷藩,同他相互换了衣裳。
她低着头,帽檐遮得极低,与等待的二人会面。
领头的宦官见了她,不满地“啧”了声,嫌弃他耽误了时辰。
姜若鸢不敢言语,只连连点头。幸而他们赶时间,并没同她过多交谈。
一路上,她都垂头走着,连呼吸都极缓慢,生怕被身旁的人现了端倪。
到达廷狱门口,狱卒见他们姗姗来迟,抱怨了几声,便放他们进去了。
姜若鸢本欲继续跟着领头宦官往前走,可却见他停在门口,同狱卒攀谈着。她一细想就明白他这是嫌狱中脏乱,不愿入内。
她便跟着身旁的小宦官,从木桶中盛出饭来,端给关押着的罪犯吃。饭菜皆是普通的馒头和绿叶菜,看着毫无食欲。一想到姜璇这几月便是吃着这样的饭菜度日的,她心就跟着痛。
不过幸好,她来救他了。只要今日出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盛出一碗饭,压低嗓音同另一宦官说:“我去前面送饭。”
这宦官不疑有他,狱中环境实在恶劣,他也不欲多作停留,巴不得早些送完早些出去。
姜若鸢沿着记忆中的路,穿过狭窄的通道,停在一处门锁紧闭的屋所中。
这真是姜璇被关押之处,姜若鸢从衣袖中取出从承明殿拿到的狱房钥匙,将门锁打来。趁着四处无人,快敞开门进到里面。
还没待她看见姜璇,里面守着的狱卒就拔剑直指她,扬声道:“何人擅闯?”
姜若鸢没料到里面还会有人守着,更不知该如何皆是自己手持钥匙的事。募地想起她还带着安神香灰浸染过的手帕,她忙往怀中掏去。
而这时姜璇也被吵醒,看到正对峙的二人,顿时懵了。可当看清来人长相后,惊异瞬间转至欣喜,但很快便变为担忧。
狱卒手执着剑,姜若鸢根本无法靠近。正焦灼时,余光瞥到卧在榻上的姜璇,视线交错之际,姜璇也领会到了她的意图,知道她是要他寻机拖延住狱卒。他飞快打量着四周,未作犹豫,将身上盖着的被衾掀起扔到狱卒身上。
狱卒猛地被被衾遮挡住视线,剑也顺之落地。姜若鸢趁机上前,用手帕捂住他的口鼻,可那人却反手扼住她的脖颈,她捂着他口鼻的手险些脱力。
姜璇见状也忙来帮忙,二人牵制住他,待他吸入进足够的安神香,便倒地昏睡了。
姜璇见他倒地,以为是杀了人,无措地抓住姜若鸢的袖子。
姜若鸢安抚他道:“无事的,他只是暂且昏迷了。”
姜璇这才方向,正向问些什么,迟迟等不到姜若鸢归的小宦官往这边而来,见本应紧锁的屋门敞着,狐疑地往里面探头。
看清里面情形后,他慌得猛退几步,见有人要劫狱,赶忙要去外面报信。
姜璇反应灵敏,两三步追上他,手中还拿着狱卒的长剑,从背后用剑柄敲昏了他。
此番入内,姜若鸢未曾想到会如此惊险,差些就要被人抓到。这一阵折腾,她生怕会误了同乌勒约定的时辰,忙让姜璇与小宦官换下衣衫。
姜璇如今年岁尚小,衣袍穿至身上勉强合身,虽有些紧缩,但好在看不出来。
领头宦官在外等了许久,已是极为不耐烦。见着里面二人拖着车慢悠悠往外走,直接嚷嚷道:“这是睡死在里面了,这么长时间出不来。”
随后要冲着守门的狱卒笑眯眯说了几句,就撵着姜若鸢他们快走了。
姜若鸢和姜璇各在拖车后面两边,姜若鸢正忖度着该如何摆脱着耽误事的宦官,沾着安神香的帕子已被用过,若是想拜托他,只能想方才一样,用石头敲晕他。那时敲晕宦官时,她留心将石头藏在怀中,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便能派上用场了。
她看姜璇一眼,示意他不要出声。极轻极轻地往前走去,石头砸向宦官,只见他晃悠几下身子,砸昏了过去。
姜若鸢拉过姜璇就往外跑,到了约定好的宫道中,正有一马车停靠着。
来的人并不是乌勒,而是他的几名手下。那几人得了令是要接位女子出来,远远却瞧见两名宦官打扮的人往这跑来。
正起疑着,姜若鸢就到了他们面前,同他们解释一通,又称后面的人是她的妹妹。
几人中有见过姜若鸢的,故而相信了她的话。又见她身后那人始终低着头,身形娇小,就也信了他是女子,随即催着他们上了车。
马车驶出宫门,姜若鸢轻撩起车帘,浓浓夜色之中,她望见了万家灯火的长安城,以及身后不断远去的未央宫。
往事暗沉不可追,自此以后,她再不是皇城中的亡国公主,她终于得以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