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的跳月舞蹈应该只有一次。吴邪掏出自己的报告,趁着没人注意快速写到,这些可都是现场一手资料,自己也是有模有样学着。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看到又来了个女孩请他跳舞,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从那土司小哥身上散开了,他再拒绝似乎不好,便应允了那姑娘的邀请。
经历过刚才的淘洗,这次他勉强能应承住那些女孩的大力旋拽了。不过吴邪到底没什么舞蹈底子,又是个一眼分辨的外族,只能将就附和着那些女孩的舞步,和旁边那些身形矫健舞姿丰沛的当地小伙子完全不同。尽管这样,来邀请他跳舞的女孩还是数不胜数,他被迫在那空场地做了半天跳舞的“庄家”,像被那些姑娘传来传去的花球一般。
忙着应和那些姑娘的跳舞时,吴邪却觉得总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原以为是胖子,抽空抬眼寻找时却发现那人早和云彩那群人闹一块去了,压根不管自己的死活,但那被人凝视的感觉却又是真真切切的。在被姑娘拉着转圈时,那目光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他的眼里。
竟然是那个小哥。
吴邪心中猛地警铃大作,那人似乎都盯着他看半天了,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值得对方关注,难道是跳舞的姿势?他跳的有那么可笑吗?随即想到了导师的嘱托,大约是要苗王盯着他这俩徒儿,免得在人家的活动上惹是生非砸了场子。这么一想他倒放了点心,总觉得被那黑沉沉的视线照着有种莫名的不安,但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总不能苗王也是个吹毛求疵的说他节拍不行舞姿难看把他撵出去吧?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后,他只能胆战心惊的迎着那目光和姑娘起舞。不过须臾,他发现那人除了盯着他看,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这似乎给了吴邪一点安慰,他便放下半个心来,专心应付和新来姑娘的舞蹈。
跳了一会后,他感到自己累得够呛,腿也酸的跟浸了梅汁似的抬不起来,没想到这活动这么耗费体力的,他开始佩服那些连轴转没停歇的苗族女孩们了。向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吴邪看到场地边缘有几个小伙子在那喝什么东西,他便走过去想讨要一点。其中一个似乎懂一点汉语,见吴邪连比划带示意的说口渴,便大方的将自己带的一碗清饮递给吴邪,吴邪想也没想便一饮而尽。蓦的,他感到似乎有把刀子在自己口腔里割开,那浓烈蔓延上来的辛辣呛鼻激得他差点把东西吐出来,又怕伤害少数民族同胞的感情,只能猛地一口咽下去,感觉似乎是一股岩浆流到了食道里,呛得他流出了眼泪。抬头一看,那俩小伙子也呆住了,似乎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外地人居然能一口把那东西全闷了。
吴邪一见那两人的表情,暗自骂了声娘,他就算再木也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了。少数民族喜酒,尤其是这种家里自酿的,度数从来都是不辣不呛死人不罢休,他刚才以为是水没在意,这一饮而尽了后劲上来醉倒了怎么办?想着他连忙给那两人说了谢谢,回头想找导师救命。刚走了几步,他便感觉自己的手脚发软,像中了风寒一样,虽然脑子还是清醒的,但他感觉四肢正逐渐脱离大脑的控制。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才勉强绕着那场地走了几步,一个姑娘又不偏不倚的跑到他面前,抬手向他示意着什么。吴邪看了对方一眼,觉得那女孩的脸很熟悉,他刚才似乎和这女孩跳过舞,难道跳月还时兴限时返场?他刚想抬手拒绝,却见那姑娘手里拿了块做工精美的帕子,向他的方向伸了伸,似乎是想给他。吴邪思考了一会,认为对方大约看他是个外地人送点东西留作纪念吧,这倒是个很不错的回忆,他也得给姑娘点什么。想着,他便在身上翻找,想找点自己带的小玩意给对方。
他正忙着在口袋里东翻西找呢,兀的便感到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身边,将两人相触的地方笼上一层阴影。吴邪抬眼一看,竟是那个土司小哥,对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用苗语向那姑娘说了些什么,那女孩愣了愣,便收起帕子离开了。
“你不能接收这里女孩的东西。”等到那姑娘走远后,那小哥才用汉语向吴邪解释道:“跳月时收了对方的礼物便是对方有意,你再交换信物便是约定终身了。”
这话说的吴邪浑身冒了一身冷汗,这么说他居然被那苗寨里的女孩看上了?他就是外来调研的学生,一副满脸涉世未深的小孩样,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些本地精壮能干的小伙子,怎们那些姑娘还喜欢他这种不会跳舞完全被对方操控着的对象?不过这种有传达的好意到底是人类的良性情感,吴邪心中又不由得有些高兴,忍不住想向胖子炫耀。于是向那小哥说了声谢谢后,他抬腿想去找胖子,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直直向前面摔去。
本以为这次终于免不了要和大地做亲密接触了,谁想到下一秒他便栽进了一个温暖干净的怀抱里,兀的扑腾起淡淡的草药味,像掉进了一个柔软的草丛。抬头一看,是那小哥适时接住了自己。吴邪心中顿时方寸大乱:摔个跟头让苗王给亲手接了?他哪担得起这人的恩情,自己初来乍到喝了点酒发懵本就算给人添乱子,临走时导师“不要惹事”的脸此刻明晃晃的在他心中浮现。吴邪只得赶紧起身想和对方说声谢谢,没想到他现在的脚软的已经站不住了,扑腾了两下只让自己在那小哥的怀里钻的更深。
那人似乎倒没厌弃吴邪的倒腾,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是在试探体温,末了才慢慢开口:“你喝了酒?”